傅紫霏颤声道:“姑祖母,您……”
“滚!”太皇太后怒不可遏,脸上松弛的肌肉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两只放在书案上的手也一直抖个不停。
傅紫霏迅速却行退下,走到大殿门口,她抬起眼来悄悄看了太皇太后一眼,看到太皇太后的眼角闪闪发亮,那是伤心极了之后的泪痕。她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转身走了出去。
叫你们姑侄情深,叫你们个个儿都得意,凭什么好的都是你们的,坏的都是我的?
她想起那个飘着碎雪的风雪之夜,穿着青色亲王服饰的昂藏男人,挺立于这阴沉沉的大殿之内,平静沉稳冷酷骄傲地对着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所说的那一席话,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了。
说他是冷酷无情,沉稳安静,偏偏眼角眉梢却又藏了那么一份难以描述的柔情。虽然这份柔情给了别人,但也无妨,不谓先来后到,能者居之。
什么?辈分?姑侄共侍一人很丢脸?啊不,对于皇室来说,对于坐在崇政殿里的人来说,存在既是合理。傅明珠能做得到的,她也能做得到。
傅紫霏沉静温婉地走下长信宫的长廊,走到小厨房里,洗了手,挽起衣袖,准备给太皇太后和宇文复做吃食。
大殿内,太皇太后独自一人趴在书案上无声痛哭。她再怎么不待见那个孩子,也没对那个孩子怎么样啊。明珠怎能这样没良心呢?
慕姑姑站在殿外,两条秀气的眉毛打成了一个忧郁的结。这皇宫,恐怕是天底下最扭曲人性的地方了。
傅相府内,宇文初和傅丛就此次袭击事件简要地商讨并拿出对策之后,也迅速告辞回了家。他记挂着明珠,傅紫霏走漏了消息,想想明珠也是难熬着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却没有昨天那么炎热,气味儿也清新了许多,宇文初进门就察觉到了变化,他敏锐地抬起头来,看到窗户最上面的地方被人开着,外面的凉风正好从那里透进来,再把室内的味儿散出去。
明珠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但他就是知道她没睡着,似她这样的性子,知道了这么大的事,能睡的着才怪,而他担心的恰好也就是这点。
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探身去看明珠,明珠闭着眼装睡不理他,他就伸手抱着她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不是说坐月子吹不得凉风的?怎么让人把窗子打开了?”
明珠心里憋着很大一股怒气,同时又说不出的委屈难过和担心,傅紫霏走了之后,她就想亲自去看看,但是身体情况不允许,郑嬷嬷她们也坚决不放她出去,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苦熬到现在。
她知道自己不能对着宇文初撒气,但是心里又很难过,只怕开口就不会有好话,索性不回答他的话,只紧紧抓着他的手按在她脸上,不许他走开。
宇文初看到她眼角浸出来的泪水,一阵心疼,蹬了鞋子,小心翼翼地在明珠身边侧躺下来,将她搂进怀里去,他不知道明珠究竟知道了多少,就怕自己想开导她不成,反倒把她不知道的都说给她听了,平白让她多了忧思,养不好身子,将来落下病根。于是他明智地选择了不说话,只温柔安静地陪着明珠。
不知过了多久,明珠才低声问他:“人怎么样了?”
宇文初故作轻松地道:“没什么,就是伤着了,岳母年纪大,摔了一跤,碰着了骨头,必须要卧床静养一段日子了。四舅兄么,就更没有大碍了,只是伤着了皮肉而已,你知道,有唐春来在,这些都是小问题。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你要是还不放心,我明日让人设法把你装车运过去看看他们,也免得你胡思乱想。”
假话里头掺杂三分真话,听上去才更真实。
明珠斟酌再三,首先确定的是人还活着,不然怎么都瞒不下去,便道:“那你把经过说给我听。”
宇文初也就真的把当时的经过说给她听:“那个马车,自从中山王世子死了之后,我们两府的马车就经过了特别改造,这个你是知道的。还有咱们的卫队也装了半剪新近制造出来的轻便弩箭,战斗力大为提高,四舅兄和我们都随身带着袖箭,这个你也知道。”
明珠点头,这些她都知道,防范是很严的,尤其是她知道傅明正有那一劫,因此经常反复提胸傅明正要注意安全。
“当时四舅兄听到声音不对,很快就做出了应对,把人全歼不说还抓到了活口,又收了一大批弩箭。”宇文初的语气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没有故作轻松,也没有夸张沉重,“……岳母本来无碍,是马匹受惊,所以才摔着了,谢思齐很快就斩杀了惊马,我们的人也到得及时,并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宇文初说得合情合理,明珠听来犹如身临其境,由不得信了七八分:“我娘有没有什么话和我说?”
宇文初笑道:“岳母啊,就一直怕你知道了自责生闷气,养不好身子落下病根的,不许说,谁说她就和谁急。”
这倒是母亲的性子,明珠又信了几分,诈宇文初道:“既然殿下许了,那我明天就回去看望他们了。”
她打的主意是,如果宇文初是骗她的,那他一定不会真的让她去,就算是现在答应了,过后也会找借口拖着她不许她去;如果是真的,那自然不怕她去。
宇文初沉着地道:“好啊,你这样的性子,不让你亲眼瞧见,只怕夜里觉都睡不安稳。只是你还在坐月子,不能受凉不能吹冷风,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