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尚未亮,明珠给宇文初系紧了披风,准备送他出征。她原本想笑来着,奈何总是下意识地抿紧了嘴,根本笑不出来:“我就只送殿下到大门口了,你千万保重,甲胄袖箭不要轻易离身。”
宇文初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和她开玩笑:“舍不得我了吧?昨夜还拦我,非得说什么要我积存体力,不让荒唐,现在后悔了?”
明珠又笑又气,轻轻捶他:“谁后悔了?说得我好像尽想着那件事似的。”
宇文初用力把她抱紧,低声道:“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这次准备得很充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边,你莫要怕。有事就去找岳父和大舅兄他们,闲来无聊就去宫里看看母妃,给福宁挑一挑夫婿,再约安小故和七弟妹、舅嫂她们打打牌,怎么好过就怎么过。”
明珠使劲搂住他,不知不觉眼睛便湿润了:“你一定要好好的,记得我和孩子在家里等你。”
宇文初笑道:“真是奇怪,那时候你出远门,明知是去吃苦都没哭,这回我带着这么多人出门,你偏来哭了。”
明珠不承认自己哭:“哪有,我根本没哭。”
宇文初拉她往外走:“我再去看看孩子们,这一次去得久,也许回来就认不得我了。”
二人一起去看了熟睡中的壮壮和米粒儿,宇文初怜爱地亲过两个孩子的小脸蛋,又牵着明珠的手一直走到王府门口,张焕带着一队甲胄鲜明的侍卫等在门口,见他出来就整齐划一地给他行礼。
明珠默默地从宇文初的掌中抽出了自己手,微笑着道:“妾身祝殿下旗开得胜,万事如意。”
宇文初替她拢拢披风,沉声道:“天凉,回去吧。”大步走到坐骑旁翻身上马,再不看明珠,扬鞭赶马绝尘而去。打仗抢的就是先机,以摄政王之尊并作为主帅,他自有一套仪仗,但他并不打算跟着大部队和仪仗慢吞吞地走在后头,而是决定先带完全属于他的一支骑兵往前面去。
清脆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街面,越发显得这个深秋的清早更加清冷,明珠快走几步,站在街边直到再也看不见宇文初了才默默转身回去。从大门口走到迎晖堂,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想起宇文初,想着他从这里经过时的样子,想着他的一举一动,笑或者是生气的模样。
空荡荡的卧房让人越发沮丧,明珠抱着胳膊、攥着宇文初那颗可以调动他在京中所有人手的私印,躺在白藤椅上发呆,直到外面渐渐有了动静,管事们开始来回话,很想躲懒说自己今天不舒服,不想理事。但又想着宇文初才走,她不能让他担心,也不能让人觉得她软弱,就又打起精神来,自己先对着镜子,用两只手扯住嘴角笑了又笑,这才叫人进来,从容不迫地处理事情。
她很清楚,从此后她要面对的不止是打理王府和什么善堂、医学班、人情来往这些事,她还肩负着替宇文初看好家,守护大后方,不让人往他身后射冷箭的责任。
虽然奉命看守后方,协调总务的人是华阳王宇文信和傅明达,说起来都是老熟人,也是信得过的,但这种事本来就是在赌命,她自己也得上心才行,查缺补漏,防患于未然,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明珠空前勤奋起来,除了管府务孩子交际锻炼身体之外,每天必然抽一个时辰听周书屹汇报京中各方势力的动向和各地传来的要紧事情,再将这些事精编浓缩起来,让人快马传递给前方的宇文初。
两天后,宇文初的仪仗和大批后续部队从京郊出发,孟先生因为年纪大没跟着宇文初赶路,而是跟着这一批人马前行,姬慧也如愿以偿地跟着上了路,同行的还有江州子医学班里速成出来的那一批军医和初出茅庐的小大夫们。
随后是康宁公主的出嫁队伍,康宁公主母兄尽亡,母族凋敝,只有一个远房舅父来相送,其余便只是些宗室。明珠本以为她会觉得冷清难受,谁知她谈笑风生,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反倒是奉命送亲的福王哭丧着脸,就好像是上刑场似的。
福王只在那场变乱中短暂地风光了一夜,之后就成了晒蔫的茄子,手下的人没打招呼就跑个精光,他自己成日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就怕宇文初找他的麻烦。但宇文初根本就没和他计较,连骂都没骂过一句,见了面还客客气气地喊一声二哥,直到临时了才安排他送康宁公主出嫁乌孙。
于是整个福王府都乱了套,福王照旧不敢露面,福王继妃抱着几个月的女儿先去找敏太妃哭,又去找齐王妃和代王妃哭,再来找明珠哭,谁都没理她。她没办法,只好又把那位和明珠交好的福王侧妃推出来说情探口风,这才得了宇文初一句话:“知道二哥想要为国尽力,送妹和亲是最简单最风光的,安安全全把人送到地头,递交国书签了盟约就回来了。”
只这一句话就把福王堵得没话说,你不是想要谋权想咋咋吗?这就是最轻松最简单的事了,先去做好再来吧。
按照宇文初的想法,让福王往战场上走一遭,就足够打消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了,但福王认为自己就是去受罚的,而且一定回不来了。明珠听说他每天在家都要哭一场,这两天倒是不哭了,但是把遗书写好了,家产也都分得差不多了,还遣散了几个年轻姬妾。
这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因为福王的确算不上是一个有威胁的人,所以都只当笑话背里说笑几句就算了。今天看到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