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儿,你怎么了?打从宫外回来就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李太后已经注意思琪很久了,眼见她第三次被针扎破了手指,再也忍不住,出言问道。
“啊?”思琪本在吮吸手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李太后埋怨了一句,说道:“你不是说已经关照过那司狱,让他好好照顾少言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也是,明明稀罕的要死,偏又躲着不见,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奴婢还能咋想?”思琪明眸中倏地闪过一丝哀怨:“都是命,奴婢只盼着他好好的,也就知足了,双宿双飞是不敢想了,没的让别人笑话他。”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坦诚心迹,说罢不知想到什么,俏脸飞过一丝红晕,又倏地逝去,重又恢复了冰冷。
“原来你在担心这事儿,皇帝当初将你嫁给张鲸,不过一时之气,当晚不就将他最喜欢的那块盘龙佩赏给你了么?所以,你跟张鲸的婚事,做不得数,只要你点头,哀家亲自给你跟少言主婚,看谁敢笑话?”
李太后失笑说道,听思琪为陈默考虑如此周到,已经彻底断了再撮合她跟朱翊鏐的心思。
“奴婢这婚事跟宫里头那些对食儿的还不一样,万岁爷亲自赐婚……”思琪心有怨气,忍不住说道,猛的记起身份,不敢再往下说,叹了口气:“娘娘恕罪,奴婢……如今他身蒙冤屈,身陷囹圄,一切,还是等着他沉冤昭雪再说吧。”
“说的也是,”李太后点了点头,问道:“他在牢里还好吧?”
“还好。”思琪眼睛微眯,却未提到陈默被打伤之事,生怕李太后派太医去探视。想起不久前脱下陈默裤子那一幕,饶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她仍旧脸热,恐李太后发现异状,急忙低下了脑袋。
陈默被打,险些丧命,这事儿被张鲸主动汇报了朱翊钧,朱翊钧怒不可遏,命人去叫潘季驯,憋着劲儿要治他个管教不严之罪,反倒对张鲸没说什么。
张鲸暗暗得意,心说当初多亏多了个心眼儿,将陈默送到了刑部大牢,现在多好,既收拾了陈默,还让潘季驯吃挂落,真是一石二鸟。一时间,他还真的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不过当他想起张文汇报,思琪出面帮过陈默,又忍不住恼恨起来,目光阴郁,双拳握紧,长长的指甲陷入肉中而不自知。
“万岁爷息怒,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天色已晚,只为陈默被打,就急慌慌的将潘大人招进宫,怕是……”陈矩在旁相劝,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话未说尽,意思却十分明白。
朱翊钧一琢磨,宫门已经下钥,硬要招潘季驯入宫,确实有小题大做之嫌,顿时迟疑起来。
“其实万岁爷您这是关心则乱,”陈矩扫一眼张鲸,劝说道:“管牢的那些狗才们其实也不容易,当地方官能搜刮地皮,当带兵官能吃空额饷银,他每管着大牢,自然就只能吃犯人,这事儿张公公最清楚,对吧?”
见陈矩望向张鲸,朱翊钧也望了过去。
张鲸一时间想不通陈矩为何将话题扯到这上边,却又无暇仔细琢磨,只能顺着陈矩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咱每这些人有万岁爷赏赐,吃用不尽,底下人俸禄低,尤其是管大牢的,抓了犯人,不免用些手段,榨些好处,只要不过分,老奴这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嘛,东厂如此,北镇抚司如此,刑部大牢如此,天下的大牢莫不如是,若想不吃苦头,只能不犯事……少言当街杀人,罪在不赦,受这些苦头,倒也全怪不得潘大人。”
可陈默是冤枉的啊,这事儿暖阁内的四人全都知道。陈友不解,寻思:义父这是怎么了?怎么替老张鲸说话呢?
张鲸跟朱翊钧也挺诧异,朱翊钧没说话,张鲸说道:“当初咱家将陈默押送刑部大牢,还怕陈公公误会,如今听陈公公说话,深明大义,倒是咱家想多了。”
“张公公有此一想也属正常,”陈矩接过了话头:“谁让陈默是咱家的义子呢?易地而处,咱家也得考虑张公公的感受啊。”说着一顿,话锋一转:
“说到这儿了,陈默当街杀人,确实有邀功献/宠/的嫌疑。不过,咱家也听说,还是有不少人替他说话的,比如凤州先生(王世贞字元美号凤州),比如锦衣卫千户赵振宇……当然,赵振宇亲身参与灯市杀人案,举证不足为凭,但总的来说,陈默杀人一案,大有商榷之处,还该着有司加紧审理,有罪治罪,若是冤枉,趁早还他清白才好……”
“说的在理。”朱翊钧这才明白陈矩兜兜转转大半天,原来还是担心张鲸暗中捣鬼,夜长梦多,扫了眼脸色不佳的张鲸,顺手推舟说道:“就明日吧,三法司会审,东厂跟锦衣卫也参与,尽快查明真相。”
有费远宏在手,张鲸胜券在握,自无不可,陈矩却道:“恕奴才直言,三司会审,怕是有些不妥……”
朱翊钧有些不悦,目视陈矩:“为何?”
陈矩眉头一挑,毫不畏惧,说道:“万岁爷您想啊,少言怎么也曾当过您的贴身宦官,真要任凭他每审问,万一有哪个不长心的,问到什么宫闱秘闻……?所以,依着奴才,这案子,还该咱每内廷审理为佳,万岁爷便是想旁听,也方便些。若实在想示之公平,大不了让内阁的辅臣主审,在让刑部潘大人旁听,也就是了。”
陈矩说的十分有道理,朱翊钧转怒为喜,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