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李九妹的时候顺风顺水,也没觉得用了多长时间,回去的时候却费了事,等快船停靠在通州码头时,天色早已黑尽,码头上的人也稀疏了下来,除了一些连夜搬运粮食的壮工,以及一些打扫卫生的人以外,白日里熙熙攘攘的情形消失的无影无踪,显得冷清了许多。
夜空清朗,繁星点点,暖风拂面,衬着远处货仓官衙等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以及暗红色悬在空中的热气球,勾勒出一副静谧的画面。
和着河水拍打码头的声音,陈默等人下了快船。应久珍早已恢复了过来,一边暗骂着陈默,一边肿着猪头去给船老大付账。铁牛摸出一个冲天花,吹亮火折子点燃,嗖的一声冲上半空爆开,过了不久,飞天营甲字队的人便从远处赶了过来。
“热气球燃了这么久,燃料还够么?”陈默问道。
“回督主,咱每久等您每不回,小人便自作主张,快马回京又拉来了半罐儿石油,是以回京是尽够的!”
“嗯,”陈默点点头:“甚好!”说着望向王世贞跟李九妹杏儿,笑问道:“你每都没体会过天上飞的感觉吧?今日凑巧,让你每开开眼!”
“好啊好啊!”杏儿雀跃道。
王世贞也爽朗一笑,只有李九妹,强自展颜,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杏儿,铁牛,你俩带上那李荣安,先陪王先生过去!”陈默示意。
三人知道陈默跟李九妹有话要说,忙当先向停在远处的热气球走去,铁牛也打横扛起一直昏迷不醒的李荣安,待他们走出一段距离,陈默这才拉着李九妹往前慢慢走。
望着他俩的背影,应久珍欲言又止,伸了伸胳膊,到底没敢开口,对旁边艳羡不已的手下没好气说道:“看什么看?没你每的份儿,还不去牵马?”
陈默不理会应久珍跟他的手下撒气,默默的陪着李九妹向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突然停住步子说道:“对不起!”
“老爷有什么对不起奴家的?”李九妹诧异的问道。
“那会儿在画舫上,咱家也是被逼的没了法子,才顺口胡说什么你是咱家的女人,可不是存心占你便宜……”
“老爷,您别说了,奴家蒲柳之姿,有自知之明。”李九妹说道,语气幽幽的,平日里的明快消失不见,听到陈默的耳朵里,心不禁一紧。
当时他那么说,可不是顺口胡说,而是有目的的,现在听李九妹话语中有些自怨自艾,忙道:“快别这么说,你这长相要还是蒲柳之姿的话,这天下间也就没有什么美女了……只可惜咱家是个宦官,不然的话,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娶你进门。”
“老爷厚爱,小女子无以为报……”
陈默伸手制止李九妹继续往下说,道:“你先听咱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回都得先委屈你一下了。你跟杏儿虽然武功高强,不过,双拳难敌四手,除非你俩隐姓埋名,不然的话,程八的势力不是你俩能够抗衡的。就是咱家,师出无名的话,也不好替你说话。所以,等这次回京,咱家便替你赎身,先将名分坐实了,等到日后过了这一段儿,若有合适的男人出现,咱家再风风光光的将你嫁给他……反正咱家也是个宦官,未来你真的碰到意中人,对你的名声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你看……?”
“看来都是命啊,这一回,说不得还真得给太监当女人了!”李九妹心内叹息,不过想想陈默为她所做的一切,再跟李荣安比较一下,不甘心登时无影无踪,点了点头,说道:“都怪奴家没用,又给老爷添麻烦了。老爷待奴家这么好,奴家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日后为奴为婢,用心伺候老爷就是,再不想什么意中人啦!”
老子是不是太卑鄙了?
陈默自问一句,不过,闻着李九妹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刚刚涌出的一丝愧疚马上又被压了回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管它卑鄙不卑鄙呢,日后好好待她就是。再说了,老子又不是真的太监,等哪天裸裎相对,再让她大吃一惊罢!”
热气球回京正是顺风,降落在灯市口大街上时,尚不到三更天。这次落点出现了误差,铁牛气哼哼的数落甲字队的那几名兄弟,王世贞跟李九妹和杏儿却如同做梦一般,直到下了吊篮,心脏仍旧扑腾腾的狂跳。
“‘仙凡有路,全凭着足底一双凫,翱翔天地,放浪江湖。东方丹丘西太华,朝游北海暮苍梧。’少言啊,早就听说你这热气球的大名了,今日乘之,真可谓神仙之作也!”王世贞发表感慨道。
陈默却没听说过那首词,还以为是王世贞所作,呵呵一笑,自谦一句,忍不住说道:“先生大才,适才所诵,真乃神来之笔,晚辈与之相比,可就自愧弗如了!”
王世贞尚未答话,李九妹先就说道:“王先生自是大才,不过这一曲,老爷却是张冠李戴了,此乃《吕洞宾三度城南柳》中的句子,”说到此处一顿,曼声吟道:
“仙凡有路,全凭着足底一双凫,翱翔天地,放浪江湖。东方丹丘西太华,朝游北海暮苍梧。暂离真境,来混尘俗。觑百年浮世,似一梦华胥,信壶里乾坤广阔,叹人间甲子须臾。眨眼间白石已烂,转头时沧海重枯。箭也似走乏玉兔,梭也似飞困金乌。看了这短光阴,则不如且入无何去,落的个诗怀浩荡,醉眼模糊。”
她的声音优美动听,软软糯糯的,听在大家耳朵里,更是别有一番韵味儿。
陈默记忆力超群,过耳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