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陈默?”郑淑嫔绕着陈默转了一圈,嘴中啧啧连声,最后在陈默对面站定说道:“有些英武之气,跟其他内侍不太一样,难怪陛下破例了。 ”
“是啊,”郑友德笑着附和,面上表情大变,和蔼亲切了许多:“皇爷好多年都没单设贴身宦官了,今日前晌这消息一传出来,就跟刮了一阵西北风,不是咱家说口,如今整个大内,就没人不知道你陈公公大名的人。”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板起脸来埋怨道:“你也是,早报名姓,咱家又何至于……陈公公大人大量,咱家老眼昏花,别跟咱家一般见识……这宫里边明枪暗箭的太多,咱家也是没办法啊!”
“前辈太客气了。”陈默保持着一贯的谦卑,并未因为对方的吹捧而得意忘形:“事主以忠,乃吾辈分内之事,晚辈后学末进,跟您学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呢?”
“说的好,难怪万岁爷破例!”郑友德搓了搓手,老话重提,又重复了一句。
“瞧把你高兴的,”郑淑嫔笑吟吟的扫了郑友德一眼,收回视线重新落在陈默身上:“照这么说,方才你说陛下今晚要来这延祺宫不是骗咱咯?”
郑淑嫔鹅蛋脸儿,丹凤眼,琼鼻唇润,长的并不如何绝色,只是浑身上下透着股子天真烂漫,让人不知不觉的心生怜惜。
陈默上下打量郑淑嫔,最后落在她的脸上,点点头,心中毫无杂念,一笑说道:“娘娘就是借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啊……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小人斗胆说一句,万岁爷独宠,此千古难逢之喜,惟愿娘娘青春永驻,早添龙子!小人胆儿肥,可要讨个赏了……”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郑淑嫔喜笑颜开,花枝乱颤,扫一眼郑友德:“等会儿取十两银子赏他,不,二十两……大伙儿也别看着了,赶紧收拾收拾,预备着接驾……老郑,你去看看那些薪碳,让人们卸车赶紧烧上,殿里边冷清清的,等会儿陛下过来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是!”众人齐声领命,纷纷散去。只是退下的时候,仍有人不时回头看陈默。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此言诚不我欺。
郑淑嫔住在后殿东边的暖阁,进阁是个小厅,角落里摆着一张木床,是贴身伺候的宫娥所睡之处。再往里,撩开一道紫色的珠帘,才是郑淑嫔的住所。里边收拾的一尘不染,窗台上一个细腰瓷瓶里插着几株腊梅,花香淡淡,让整个屋里显得愈发清冷。
很快,有小宦官端着火盆鱼贯而入,地上四角各摆一个,炕桌上也摆了一个。上好的木炭燃烧起来无色无味,屋内的温度迅速爬升,变的暖和起来。
郑淑嫔盘腿坐在炕头做女红,陈默斜签着坐在她对面,隔着炕桌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二人“年龄”相仿,陈默又刻意讨好,不时将其逗的咯咯娇笑,气氛显得十分融洽。
梳妆台上摆着一个做工精巧的沙漏,当上部的细沙即将流尽,陈默下炕,上前等待将其翻转时,外边传来了动静,朱翊钧到了。
朱翊钧应该十分喜欢黑色,内里是黑色团龙棉常服,外披黑色猞猁皮披风,梁冠玉带,配着他微胖的身形,显得英气勃勃,雄姿英发。
陈默注意到,郑淑嫔的丹凤眼中流光溢彩,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活脱就是一副热恋中的少女见到心上人时的表现,行礼之后,根本就没等朱翊钧发话平身,便已经自顾起来,乳燕投林般扎进了朱翊钧的怀里。
“傻丫头,想朕了吧?”朱翊钧爱怜的伸手抚摸着郑淑嫔纤细的腰身,嘴巴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道。
郑淑嫔白皙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彤云,将头又往朱翊钧的怀中用力扎了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鼻孔中蚊子哼哼似的嗯了一声。
朱翊钧开怀大笑,突然弯腰将郑淑嫔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向内走去。陈默用心品味,感觉对方那大笑声中,倒更多是一种突破禁忌的快感,将其叛逆的性格隐隐的表现了出来。忍不住暗暗一叹,心说都说做皇帝好,连跟自己心爱的女人睡觉都要诸多限制,这皇帝做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陈默忽然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万历后期会长期不上朝了,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但他没有他祖父朱厚熜杀伐果断的魄力,对内外廷日益尖锐的矛盾党争毫无办法,又对憋屈的皇帝生涯心灰意冷,只能选择消极对待。
他是个失败的皇帝,不但留下了千古骂名,死后遗嘱要与郑贵妃同穴的愿望都因为道德礼教而不能得以完成。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又是一个充满悲情的皇帝。
面对这样一个复杂的人,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陈默忽然有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突然有些后悔起当初上学时没有好好学理科了,不然改良火器,大炼钢铁,造蒸汽机,工业兴国,哪里还用在这儿发愁呢?
芙蓉帐内翻红,浪,交喘细细,最美巫山云,雨……
郑淑嫔的贴身宫娥红杏跟秋菊已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陈默坐在床边蒲团上,鼻中飘荡着少女特有的处,女清香,耳边回荡着内间朱翊钧与郑淑嫔的喘,息,眼睛闭了良久,仍旧毫无困意。
里边的声音终于渐渐低了下去,又过许久,变的再无声息。陈默抖掉身上盖着的毯子,悄悄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拿着蒲,团坐到角落的火盆旁边,拿火钳子扒拉扒拉火盆,望着骤然亮起的通红火炭出神。
良久,他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