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四十许年纪,穿一件月白色锦袍,上身套着个马甲(满清的马甲是从蒙古发展而来,非笔误),长相十分普通,属于无论见过几次,扔人群里都未必能找到的类型。
见孙秀面色不愉,来人并不惊慌,微微一笑,一边探手入怀摸索,一边说道:“小人知道公公怕外人知道咱每的关系,不过事发突然,咱也没办法,”说着话手已从怀中拿了出来,捏着一张银票递给孙秀:“这是十万两,今日后晌小人刚收到主人飞鸽传书,希望公公再帮一个忙,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什么忙?”孙秀接过银票,见是京城汇源票号的龙头银票,见票既兑,确是十万两,脸色顿时舒缓下来。
“听闻今上有意兵发辽东,前番那些传单好像作用不大,主人求公公再想想办法,最好能改变今上的主意……实在不行,能多拖些时间也行。”中年人说道,见孙秀面露迟疑之色,忙又说道:“公公也别为难,兵凶战危,能不打仗,对双方老百姓都有好处,日后百姓思及公公今日功绩,必定青史留名,史书彪炳……再说了,还能得银子,如此名利双收的事儿……”
孙秀打断对方说道:“关键万岁爷的脾气太犟,一旦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想要劝他改变主意,难啊!”
中年人点点头:“今上的性格小人也有所耳闻,想要改变他的主意确实不容易,不过,咱每可以想想别的法子么,比如,快过年了,总得放烟花吧,然后一不注意……”说到这里他住嘴不说,只眨巴着眼睛瞅着孙秀。
孙秀皱眉:“你的意思是……?皇宫失火?”
“公公高明!”中年人冲孙秀挑了挑大拇指:“您说,要是奉先殿着了火,文武百官会怎么想?京城百姓会怎么想?”
奉先殿是供奉大明历代皇帝的家庙,它若着了火……?
孙秀想象着那场景,顿时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仿佛:“不行不行,查出来,咱家得被万岁爷诛九族!”
“要是查不出来呢?”中年人反问,接着一笑:“主人可是说了,此事若成,必定再奉上纹银五十万两……前后六十万两啊,都快够再建一座奉先殿了……”
“真的再给五十万两?”孙秀砰然心动,忍不住打断了对方。
中年人点点头:“公公若是不信,明日福源居,小人先送一半!”
“好,就这么说定了!”孙秀一咬牙,用力握紧了拳头。
红门村王寡妇家。
彩玉不会做饭,光点灶火就弄了半天,小脸儿熏的花猫也似的,踏着暮色进门的王嫂一见,顿时噗嗤一笑:“好奴的大小姐,咋就熏成这样了?快快快,让奴家来……”
彩玉讪讪的起身让到一旁,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咱看这么晚了你也不回来,寻思着让你吃顿现成的……平日里见你烧火挺简单么,谁知道……?”
“傻姑娘,”住的久了,王嫂对待彩玉已经没了最初的客气,放开了说话,反倒亲切的多:“灶火可不是这么烧的,塞的柴火太多了,不通气儿,怎么着嘛!”说话间从灶膛里将塞的满满的柴火扒拉出多一半儿,将剩下的顺手抖了抖,哈下腰去嘟嘴轻吹两下,便听呼的一声,火焰自烟雾间燃起,浓烟不再,火燎锅底,内里的水很快就滋滋响了起来。
旁边案板上有擀好的面片儿,王嫂抻了抻,软乎乎的一点劲道也没有,知道彩玉水放多了,忙又往灶膛里送了一把柴火,洗洗手,将面片儿揉成一团,又加了点白面重新和了一遍。。
彩玉看着王嫂忙乎,蹲身学着王嫂的样子,再往灶膛送柴时,少送勤送,不时再用烧火棍儿挑一下,果然再未冒烟,火焰也挺旺,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脸。
“姑娘真聪明!”王嫂见锅里的水滚了起来,夸奖了彩玉一句,猛然想起什么,一边将扯好的面片儿下锅,一边说道:“对了,今日村儿里来了几个汉子,打听一个破衣烂衫的姑娘……不会是打听你吧?”
彩玉霍然变色:“咱在这儿的事,你没告诉过别人吧?”
王嫂听彩玉这么问,顿时明白自己猜的不错,面色也凝重起来:“你来奴家这儿天光未亮,应该没人见到,这些日子家里又没来过外人,奴家除了跟小陈公公说过之外,再没对别人提起过……”
“那就好!”彩玉略微安心,点点头:“千万别告诉别人了……那几个汉子还在村儿里么?”
王嫂摇了摇头:“不在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是姑娘家里的人?”
“算是吧……不说他们了!”彩玉好像不想提这些,灶火也不管了,起身回了里屋。
“也不知道你那哥哥怎么欺负你了,一家人,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王嫂喃喃自语,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彩玉对自己的家这样深恶痛绝。
马上就要过年,王嫂新近得了七两银子,大方了一回,割了二斤肉,还买了些黄酱,眼瞅着面片儿煮好,出锅之后,切肉炸了点黄酱,淋在盛好的面片儿上,闻一闻香气扑鼻,这才满意的端着进了里屋,冲炕头望着油灯发呆的彩玉说道:“别瞎琢磨了,你就在姐姐这儿住着,你放心,有姐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半儿……饿坏了吧,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姐姐,谢谢你!”彩玉从王嫂的话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情意,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