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陆樱再一次好运的逃离,睿敏长公主是如何的气急败坏,昌平郡主又是如何的震惊诧异,这一切,陆樱都不会知道。
日子似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波澜不惊,朝出暮归,陆樱的生活,今日与昨日相比并无什么不同,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迫切。
她想要变强,想要不为鱼肉,不任人宰割。
上京城里的纷扰依旧铺天盖地的朝睿敏长公主府袭去,而睿敏长公主府的人则岿然不动,仿若清者自清根本不怕流言侵蚀。
而宫里的人,虽听说了这来势汹涌的流言,却并未采取任何行动,所有人的态度都平静且沉默,就好像,那真的只是崔员外家的崔小姐和刺猬精的故事,并未影射任何人。
局中人不着急,局外人就更不着急了。
一时间,上京城里的热闹并未因为端午节已经过去就渐渐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凤无双乐见其成。
“烧吧,这把火烧的越旺越好,正好叫咱们瞧瞧,那位尊贵的长公主内心是不是如她自己想象的那般强大。”
香草阁里,凤无双捧着杯琥珀色的酒喝着,满脸的幸灾乐祸。
陆樱狐疑的望着他,“若说是因为我,使得你这般仇恨睿敏长公主,我怎么这么不信呢?说吧,你跟她有什么新仇旧怨?”
凤无双当即摆出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你个没良心的,若不是为了你,我在暗香浮动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做什么不好?现如今,为了置她于水火之中,你知道我成日有多奔波吗?”
想说自己脚底都磨了一层泡,可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大信,凤无双撇了撇嘴道:“爷我嘴皮子都磨薄了,偏生你还不领情。”
见他这样,陆樱便知,哪怕他不是百分百的全为了自己,大半还是有的,当即笑道:“领情领情,你的好,我都记着呢。要不然,就你成日这么吃香的喝辣的,我都早把你撵了。”
这意思是,他太能花钱了?
凤无双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陆樱是这么个意思,摇晃着杯里的酒,抛了个潋滟的媚眼过去,“我花了的,准保十倍百倍的给你赚回来,所以,即便我奢侈了些,你要相信,我值得。”
相处这么久,现如今的陆樱对凤无双或妩媚或潋滟的媚眼已经很有抵抗力了,遂反应平平的点头,“所以啊,我这不是没撵你走吗?你不是还好端端的当着暗香浮动的二东家吗?”
“得得得,再往下扯,你又要说当初是你收留了我,才让我免了风餐露宿流浪街头了。大恩不言谢,你的恩情,我记着呢。”
凤无双没好气的瞥了陆樱一眼,心里不由的想起了那夜的事。
那天傍晚陆樱被掳走没多久,他也知道了,只晚了那么一时半刻,就让人占了先机。
现如今,那丫头的心里,怕是领了平王天大的恩情吧?
自己怎么就没能快点儿呢?
又是懊恼又是对那人的埋怨,凤无双知晓事已至此,倒不如索性装作不知道的好,自打陆樱进门,便一直笑语盈盈的跟她说着店里的事,抑或是这几日外头的热闹,对那夜的事绝口不提。
可是,只等到过了小半个时辰,按着往日陆樱差不多这会儿该走了,可今日她还没有要动身的打算,凤无双有些奇怪的扫了过去。
还没等他开口问,帘子外,传来了腊梅的声音,“了,请陆小姐过去。”
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凤无双的心,顿时坠了下去。
陆樱全不自知,起身朝外去了,一边笑着跟凤无双道:“一会儿我走的时候,就不跟你打招呼了,所以你可以放开喝了,不用担心被我瞧见你醉了的窘状。”
话音刚落,人已消失在门外,只看见竹帘外影影绰绰着远去的背影。
心头有些酸疼,凤无双一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方才还觉得甘甜的美酒,此刻却像一条火龙一般烧到了他心里,让他觉得格外不是滋味。
杏花斋内,男人背对着门,动作优雅的烹着茶,一如上次相见时的模样。
陆樱款款上前,走到茶案一侧,郑重拜倒,“陆樱谢过平王殿下仗义相救,愿殿下平安顺遂,永保康泰。”
“你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道谢?”
男子没叫起,手中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
陆樱一怔,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还是做错了,使得屋子里原本和煦温暖的温度,陡然降至冰雪。
抬眼看去,平王的面上,隐隐罩上了一层寒霜。
脑海里不由闪出了凤无双刚才那句“大恩不言谢”,陆樱脑子一愣,脱口而出,“不是啊,主要请殿下喝茶,道谢是顺便的,顺便的……”
“起吧。”
平王面色稍缓,复又开始烹茶。
轻吐了一口气,陆樱起身坐在了平王对面。
看样子,平王是没打算仅凭侯府送去的谢礼,以及她这一句谢语就放过她的,不过,不知道这个人情,他是想让陆澄还呢?还是想让自己还呢?
这么想着,陆樱心里就有些忐忑:让她还,现如今的她,除了这家店,再就是城外的那几百亩地,她哪里还的起?
平王抬眼看了一眼面色惴惴的陆樱,低垂着的眉眼中,突然有了一丝笑意:她向来胆大包天,何曾见过她这样小心翼翼的?
猫捉老鼠般,一个带着小心的拿捏着尺度,一个满心不安的琢磨着退路,屋子里的气氛,比之前次相比,竟平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