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凌崖跟随修罗道金顶上人学道算起,神光教创派已经有百数十年了,许多规制根深蒂固,教中长老又因循苟且,谋图私利,所谓的光明教义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世间教派千千万万,大抵都是树立一种崇信,让人的心灵有所寄托。所信的无非是一些神佛仙道,仙佛作为一种高级的精神体,有时候称作种民、选民,其实远没有凡人憧憬的那么美善。所以凡人会四时献祭,求取富贵荣利,就像贿赂朝廷的官吏一样。
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事实上逍遥法外的也不少,这都是仙家徇私枉法、假公济私的地方。
世间的贤圣只怕没有能够超越孔子的,因为三界大道中只有孔子对鬼神采取一种审慎的态度,‘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对于不可测的鬼神尚且不肯轻信,哪里会迷信世间的威权呢?是以孔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听其言而观其行’。‘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一个‘仁’字便道尽了人族安身立命的根柢。
佛陀和约书亚虽然具有大智慧、大悲悯,但他们只是宇宙中两种仙佛势力的代表,只能够让信者得渡,并不关心人类自己的命运。
舍此之外,多是些伪善奸狡之徒,不管标举何种道义,根本上都是残剥百姓,只图自己的富贵利达。
神光教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积重难返,明钦不会以为改制就能起死回生,现在只能够淡化那些漏洞百出的教义,把神光教转变成一个寻常的帮会。帮会大多崇信道义,这是它的抟结手段,和神道设教还有一定的差距。摩夷天上下比较容易接纳。
若想真正使神光教脱胎换骨,必然会触动教中长老的利益,到时明钦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性命堪忧,他又不信奉那劳什子《金光明经》,自然没有以身饲虎的打算。
不管何种教派,真诚实信的都只是少数人,更多的是趋炎附势、追名逐利罢了。像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也不改其乐。’是难能可贵。像约书亚以身殉道、至死不改,是真实不欺。
而世间大多数人所求的不过是衣食富足,富贵荣利罢了,这也是无可为难的。
…………
明钦和樊小鸾谈论改制的纲要,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时辰,直到门外响起‘毕剥’的敲门声,明钦才收起图稿。
“进来。”樊小鸾整了整衣饰,恢复了从容娴雅的姿态。
殿门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快步上前,明钦见她眉飞入鬓、秀气英拔,竟是多时不见的姬寒,顿时心头一喜。
“末将见过夫人。”姬寒朝樊小鸾行了一礼,目不斜视。
“姬总领不必多礼。”樊小鸾微笑颔首,主动给两人绍介道:“这位姬寒姑娘是我新近延请的内府总领。明钦公子前日一举挫败蔡、岳同党的阴谋,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姬寒和邹如燕交情不错,蔡、岳叛变之后,樊小鸾急召焚琴卫入府护卫,邹如燕对姬寒的修为钦佩有加,适值用人之际,便向樊小鸾推荐了她。
明钦和姬寒客气的互道幸会,就像初次见面一般。
“夫人,方才接到密报,已经查到了蔡汉英的藏身之所,请夫人示下。”姬寒收敛目光,一副听候差遣的样子。
“太好了。”
樊小鸾喜出望外,蔡汉英始终是她的心腹大患,一日不遭罗网,她就食不知味,寝不安枕。一听事情有了眉目,当即道:“那就劳烦姬总领亲自带人将蔡某及其余党抓拿归案,本夫人定有重赏。”
“是,”姬寒应了一声,斜乜了明钦一眼,淡笑道:“明公子既是神通广大,可否请他从旁相助,免得有甚差池,前功尽弃。”
樊小鸾闻言颇为意动,探询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固所愿也。”
明钦对姬寒这个表姐是半点不敢得罪,凡事当然要顺着她说。
姬寒被樊小鸾钦点了内府总领一职,虽然加上邹如燕这个特使差可等同于阮文炳原先的职位,但这府中的焚琴卫都归她调度,一呼百应,威风着实不小。
姬寒和明钦辞别出来,迅速点齐了一队焚琴卫,坐满了五驾仙车,风声呼啸向着城门奔去。
两人并肩坐在仙车后排的位置,前位有两个女卫驾驭着仙车,隔了数尺的间距。姬寒探出鹿皮靴在明钦小腿上踢了一下,看他望了过来,才若无其事的道:“钦之,你混得不错呀。听说樊小鸾送了座府宅给你,又有数不清的娇娥陪伴,这日子该乐不思蜀了吧。”
“表姐休要取笑。”明钦讪笑道:“我也是脱身不得。这些天无时不在担心你的安危,幸好表姐修为深湛,处处都能履险如夷。”
“你会担心我?”姬寒轻嗤一声,意示不信。岔口道:“都说你得了神光教什么镇教之宝,有时间给我瞧瞧。”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明钦怔了一怔,千金马骨的事被太多人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姬寒大概是常在圣公府走动,听到些风言风语,其实并不深知马骨的厉害。
“表姐,你知不知道西河帅府的苏将军关在什么地方?”
这些天,他和黛碧如断了联系,苏湛威的下落更不得而知了。东王府耳目众多,明钦没有信过得的人,一举一动都不得不谨小慎微。
“这我倒未曾留意。”姬寒慨然应许道:“回去我帮你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