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木偶宗乾（九）
宗乾点了一下头，然后淡淡道，“随着我走。”
他道完话，身影一闪，离开了中坤之地。温墨紧紧随着他。
幽静的山洞里，天虞躺在一块玉石床上。在她周身，闪烁着淡淡的红光。被红光笼罩住的面容，显得不再那么可怖。
温墨走上前，俊逸的面容闪现一抹忧虑。
他打量着天虞此刻的状况，苍白的肌肤紧紧绷着似乎要裂开，双目四周晕染着红色的血意，两片唇瓣像是蝴蝶残弱的蝶翼。
他伸手想要抚摸她的面容，却又不知想起什么，收回手，驻足静静望着她。不过是十几日未见到她，却恍若隔了好久好久。
犹记得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她双眸如墨，粉颊如花，一身红色纱裙像是飘飘起飞的蝴蝶。他那时心里微微一怔，从她身上好像见到了云霭，又好像超出云霭之外见到了一种奇异的东西。他不知那是什么，他想，他有可能永远也不知那是什么。
“她没有发疯，恰恰相反，她神色很安详，这是为什么？”温墨抬眼看着宗乾，平静的面容下是起伏不定的波涛。
往日的种种渐渐连成一条线，将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全都解开了。
宗乾没有正面回答温墨的话，而是透过红色屏障，望着天虞道，“有我在，我便不会让她走到那一步。”他伸出手指，穿破屏障，轻轻抚上天虞的眉眼。
温墨侧了一下身子，不想看见宗乾眼中的温柔。那温柔于他来讲，是他难以展现出来的东西。
他朝着前方迈了一下步子，视线停在山洞上画着的奇怪符文。既然他相信她不会走到那一步，那为何山洞里都是符文？
温墨忽然有些明白宗乾心里的纠结了，那是一种明知结果却又偏偏想要抗衡的执着和无奈。
他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先前的种种，会不会太过于逼迫宗乾了？
宗乾活的时间比他长，经历的比他多。从某些方面来说，宗乾的理性与冷漠并不亚于他，所以他有些杞人忧天了。
但……宗乾他内心一定不好过。
温墨想到这，半闭上眼眸，心湖泛起一丝无可奈何的涟漪。
有多少无可奈何，逼着他们做出残忍的决定。比如当年的云霭，如果他……他那时能够稍微相信她，或许他就不会遗憾那么多年了。
他曾觉得自己不会后悔，绝不会后悔。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遍又一遍的忆起，让他不断怀疑自己当初的坚决。
那究竟是对还是错？
每次见到竹林，他都会听见那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还有那个纤细的身影，围着竹子转来转去。
云霭在最后一刻，落下一滴眼泪，化为晶石，至今被他藏在怀中。
他偶尔能够感受到晶石的灼热，像是云霭在和他说话。其实他知道，那不可能是她在说话，因为她早已经魂飞湮灭了。
在亘古横流中，一只小小的妖怪算得上什么？除了他，应该没有人再记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