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晋刚进牢房就听见牢房里传来妇人耳熟能详的悲切哭声,皇甫晋依稀听见柳芸娘在喊晟儿,皇甫晋初时还当自己在做梦,可走近借着摇曳的烛火,一见到正抱着牢门哭得泣不成声的柳芸娘,皇甫晋才知,这一切不是梦。竟是真的。他跟芸娘的儿子竟真的没有死,他还活着。
“晟儿,你真的是我跟芸娘的晟儿?”皇甫晋还是不大敢信自己的眼睛,虽说董天赐相貌与柳芸娘何等相像,可在烛光昏暗的牢房,皇甫晋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不真切,有点似真似幻。
“晋儿你该不会是不信芸娘吧?”太后误会了皇甫晋,以为皇甫晋是当柳芸娘对他不忠。
“太后您……”
“晋儿,芸娘跟你的亲生骨肉你都认不出吗?那这件哀家亲手缝给你的孩儿,哀家那宝贝晟儿孙儿的襁褓,你总还记得吧?”太后抖手从怀里扯出一块当年柳芸娘用来包裹儿子皇甫晟一起回娘家省亲时用过的襁褓,这襁褓也就是董家人为跟董天赐彻底划清关系,近而掏出的证据。
“不是,太后,晋儿没有不肯认晟儿,更不会怀疑晟儿并非是我跟芸娘所生的骨肉,只是,只是觉得……”
“皇祖母,晋王爷是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这个梦太不真切了。”皇甫弘毅关键时刻道出了晋皇伯的心声。
太后听闻了然地频频颔首。
“晟儿。”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牢里的董天赐身上,董天赐许是刚经历了大起大落,还未曾缓过神来,柳芸娘唤他数声晟儿,也未见他应一声。
董天赐只是目光灼灼地先看了看与自己模样甚是相似的美丽妇人,再看看那甚是自负,又十分自信的中年男子,男人不怒则威,且皇甫弘毅刚还唤过男人为晋王爷。
“我是你们的儿子?”
“是。”
“可我……”董天赐此刻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实在是亲生爹娘的身份太高,太显赫了,他一个生长在民间,生长在贫苦人家的孩子,很难接受这一事实。
若换成别人,怕是早就笑疯了,即刻改口唤爹娘了,可倒了董天赐这,董天赐却是很难唤出这一声父亲,母亲。
“如萱。”关键时刻,董天赐还是看向冯如萱。既没肯认柳芸娘,也未曾认皇甫晋。“这究竟是怎回事?”
董天赐记得清楚,早前妻子曾以他的身份,谎称写信哄骗过晋王府的人,董天赐以为妻子冯如萱这次是被逼急了,而想到了此般计策,为救自己出去,而给自己认了一双作假的厉害爹娘回来。
董天赐虽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更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他还要等他跟如萱的孩子出世,一起跟如萱养孩子,给冯家二老,自己的岳丈岳母养老,待到二老走后给二老送终。可若让自己平白无故的认了两个高身份的爹娘回来,董天赐总觉得心里膈应,很不舒服。
就像不是自己的应得的,却硬要争抢,抢别人的似的。董天赐虽也觉得自己与美丽妇人,王爷的大王妃相貌相似,可他真只是个平民百姓,哪里高攀得起向王爷,王妃那样的权贵人家,如若他当真高攀,届时万一被查出身份有异来,岂不会犯更大的罪名。
“董郎,柳王妃乃是你的亲娘啊,还能是怎一回事?”
“可不是说他们的儿子早死了吗?那个叫什么皇甫晟的。”
“没死啊,皇甫晟就是你啊。”
“是我?”董天赐微一怔:“如萱你跟我说什么玩笑话,我却是被我爹从林里拾来的没错,可我……”
“董郎,这是你的襁褓吧?”冯如萱觉得此刻犯懵的相公,真是有趣极了。
“恩,小时爹给捧给我看过,告诉我说,这襁褓对我十分重要。本来是叫我自己收着的,可后来我……董家老太偏要替我收着,说要备什么不急之需。”因知道董付氏不肯认自己,且已与自己划清关系,证明自己并非董家的亲生子,董天赐本是想唤娘,却在娘字未道出口时,便改口称董付氏为董家老太。
“她之所以要代你保管这襁褓,就是想寻到你亲爹娘,这襁褓一摸料子就知道定不是俗物,她是想拿来要挟你爹娘给她银子,来赎你,可如今却闹出这一档子事,你摊上了莫须有的人命官司。”
“原来……”
“这是哀家亲手缝的,哀家绝不会认错。”太后赶紧为柳芸娘证实。
“晟儿,你可是娘十月怀胎所生,娘不远迢迢从京城赶来,就是为了与你相认,娘绝不可能认错自己所生的孩儿。”
“去啊,还傻愣着,喊娘啊。”冯如萱抬手,轻一推董天赐的结实脊背。督促更是一并落下。
“恩——”董天赐待到柳芸娘面前,还是不禁地踌躇犹豫,片刻后,才艰难地蠕了蠕嘴角:“娘。”
“我的晟儿。”相较董天赐这个做儿子的木讷,柳芸娘这个做娘的要显得感性的多。若不是儿子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现实,柳芸娘早就恨不得即刻抱住儿子哭得泣不成声了。
“你知道吗?娘当时以为你死了,不在了,娘都恨不得跟你一起去了,你知道娘这多年是怎过来的,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娘……”柳芸娘的动容,似是感染了刚才接受现实的董天赐。
“娘,别哭了。看儿子这不是好好的嘛。”
“好,你哪好了?你现在是让人给害了,身上背着两件莫须有的人命案,如萱都跟娘说了。娘要是再晚来个一时半刻的,定是就又要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