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语城郊,污秽肮脏之地,贫民或是自我麻痹,或是不甘挣扎,交织成一幅百态图。一间还算完整的民房内,身穿破布衣衫的中年男子挥动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的割破了手腕将血滴在碗中的枯叶上。鲜红的血液很快就将叶子覆盖,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子上逐渐发生了变化,一行小字显现出来。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注意着叶面变化的中年男子仔细看了一遍,明白个中意思后,内力一催毁了叶子。
左右看看,中年男子原本阴冷的面容一瞬间变得谄媚无比,提着木桶走出民房,像往日那般向左邻右舍讨要饭食。经受了好一阵冷言冷语,嬉笑嘲弄,中年男子才提着装了些剩菜的木桶回到民房,关上门的一刻,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先前被男子讨要饭食的人家陆陆续续走出了几个背着小包袱的女子,看样子是贩卖小货的走街货郎,她们在巷口会合,结伴走出这片绝望之地。街上的行人渐渐变多,这些走街货郎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只偶尔听见她们叫卖的声音,嗓门虽不大,却足够清晰,不然如何引来客人的注意呢?
城门大开,守门士兵面上毫无懈怠之,也无贪婪猥琐的嘴脸,使得来往的民众心安不已,暗叹缘语规矩严厉。一些行商带着或是满足或是遗憾的表情走了出去,前往下一个地方做生意,其中几个行商的包袱鼓当当的,似买了不少好货。
在这平常而又不平常的一天里,几个**过茉眉易的纨绔小姐均因不同的原因死去,因她们名声不好,家族势小,死因明显,毫无人为迹象,便没引起怀疑。
就算是有人怀疑,没有证据,又能如何,再说茉眉易身后站着的是大将军府。
说到大将军府,现在却是喜气洋洋,公羊芹走路都带风,若不是悬夜老人看着,这会都能翻墙进去看甘妤霖了。成婚仪式须慎重,甘妤霖无母家,按理要租一处宅院,独住半个月,从这处出嫁。公羊芹不愿与之分离,但礼不可废,只得让管家租了一处离大将军府不算远的宅院,可以确保她能时不时的去偷看一眼。
本以为离那半个月的煎熬还远,不想悬夜老人却下了死命令,在婚期到来的这一个半月里,公羊芹不可私见甘妤霖,不然,就让甘妤霖立刻搬出府居住。
公羊芹恨极悬夜老人的不讲情面,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暂时做一个乖徒弟。
但公羊芹在外院因不能见甘妤霖而心焦的时候,甘妤霖却是笑容满面的试穿起成婚当天须由长辈给她穿上的喜衣。待她试穿完毕,便是见过不少美貌男儿的梳头老妇都看呆了,这人穿红可真是好看,好像此种颜便是为她而创造的。
“李小郎君这模样可真俊,怪不得我们大将军连一刻都不愿分离呢!”梳头老妇想起公羊芹被悬夜老人架着离开时的狼狈样,不由抿嘴一笑,眼里满是戏谑。
甘妤霖脸一红,微垂着头的样子,更是添了几分美感,便是一直伺候她的小厮都丢了魂。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甘妤霖心中却是一笑,若这些人看到她的真面目,不知又会露出怎样的丑态,世人皆爱美,却不知有些美丽诞生于噬人的毒液。
试穿完喜衣,发现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几个老妇就端着喜衣离开了,几个小厮便伺候甘妤霖换发髻,着日常服,有个机灵的还从厨房端了点心来。正好甘妤霖有些饿了,便赏了此人一些银钱,看着此人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缓缓退下。
“都退下吧,我要睡一会,告诉大将军,她若是敢来偷看我,我就给她换个夫郎!”换好衣服,甘妤霖站起身,对着半空说了一句,嘴角微扬,似在浅笑。
小厮等无声无息的退下,藏于暗处的暗卫你看看我我看看她,派出一个年龄最小的暗卫去向公羊芹汇报。听完暗卫的话,公羊芹在悬夜老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中,蔫了,走进书房,谢绝任何人打扰。悬夜老人摸摸鼻子,就去逮岸子练功了。
半躺在榻上,甘妤霖一只手撑着下巴,闭眼回顾了一遍缘语影卫传来的消息。
在孟上一和昌岐影卫的算计下,五溪的正夫终于病逝,死在了五溪的怀中。
五溪悲痛欲绝,却在殉情之际发现正夫的死有蹊跷,提枪血洗府邸的时候,揪出了两个奸细,发现正夫的死与琴夕脱不开关系。愤怒之下,五溪违抗圣命,欲带兵攻打琴夕,被昌岐女皇着人及时拦住,并软禁在府中。五溪不满昌岐女皇此等作为,却因幼子在宫中陪伴主后,而不得不压抑住自己,暂不做任何行动。
昌岐已然生乱,却还不够乱,只是一时间还找不到更好的突破口,但这等环境也足够了,待她离开缘语,潜入昌岐,便可布下最后一盘棋。草原的傀儡,也该到了出手的时候,去会会千疮百孔的轩渊,看甘城也那老妇如何应对“外甥女”。
睁开眼,甘妤霖微微一笑,没有兴奋,没有得意,有的只是如饮白水的寻常,等得久了,执念便成了习惯,不再左右人,也不被人左右。也许只有到了最后一步,她才能体会到一丝情绪的变化,也许当甘城也的人头落地,她才会放声大笑。
“小炎……”公羊芹的声音骤然响起,拉回了甘妤霖的思绪,循声望去,一个人影站在窗外,却没有进来的迹象。起身,走到窗边,甘妤霖忍着笑意扬声道:“阿芹,你不乖,要是被师父知道了,你再想见我,可不是翻墙就能办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