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真的这么说?”嫡长女停下抄写佛经的动作,抬起头,喜怒不辨的说道。
伺候她的贴身宫侍眨着晶亮的眼睛,用力的点点头,道:“太女殿下的确是这么说的,没人能取代正君的位置,小主子也不需要叫除正君以外的人父亲。这个位置,永远都是正君的,将来正君还会被追封为元主后,谁也越不过他去!”
嫡长女只淡淡的点头,吩咐贴身宫侍退下,等四处无人的时候,忽的一笑,“爹爹,这些本就是你应得的,可是那人要到你死才肯给出,是不是很好笑?你放心,我会做一个好孩子,会牢牢地坐稳嫡长女的位置,而后一步步的将她欠了你的讨回来!至于珑翠,一个身份低微的男**,我很快就能把他送来给你解闷!”
说着,嫡长女的微笑越发诡异,雪白的纸上滴染了一大滩墨迹,就像笼罩在人心上的乌云。撕掉这张纸,嫡长女又重写一张,模样越发虔诚,但她不信佛,如此做不过是给人看的。她必须小心,太女还可以有很多孩子,而她已经没有父亲护持,一着不慎,别说报仇,只怕小命都不保,但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谋划。比如,先谋划出一个“至孝”的名声,让朝野关注她这个初成气候的嫡长女。
外祖家的权势也可借来一用,但这是后面的计划,现在先不急,还得给外婆一个教训,谁让她那么着急的就想送人进来膈应爹爹呢?想着,嫡长女眉眼一弯,似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吃下了外婆特地叫人送进来的天禧糕,吃得很是愉快。
当天夜晚,嫡长女闹肚子,痛苦哀嚎,不停地喊着正君,守在身侧的太女听了心里又是一酸。还好只是积食所致,太医开了几服药后,嫡长女就好了。虽然是嫡长女贪吃才会招来此祸,但太女还是不可避免的迁怒了,很是教训了正君母家一次。吏部尚书有苦说不出,又不能责怪小外孙女,只得认了,以后小心便是。
之后,正君母家再给嫡长女送东西就小心多了,都往精细了挑,不敢疏忽。
四十九天很快过去,瘦了一圈的嫡长女双目含泪的赤着脚捧着抄写好的佛经,一步三叩的爬上国寺,观此一幕者,无不泪如雨下。跟在嫡长女身后的宫侍侍卫更是哭声不绝,既是心疼小主子所致,也是怕哭得不够用心而惹来话柄。
太女站在寺庙门口,看着嫡长女倔强的小脸,既心疼也高兴,她和元郎的女儿果然是最好的。站在太女身边的主持念了句佛号,也为嫡长女这般用心而感动。
昌岐有一俗礼,但凡家中老人去世,其直系子孙都要抄写佛经守斋戒,因人而异,抄写的佛经不要求多,但一定要用心,否则寺庙不会受,视此人为不孝。
这一俗礼放在皇室却是不同,毕竟国事繁忙,斗争繁多,除非国丧,否则一切从简。嫡长女守这四十九天的斋戒,抄写的这篇篇用心的佛经,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都感动了。更别提她一举一动都按照最高规格来要求自己,哪怕脚下已走出了血迹,哪怕脸色已苍白如纸,额头更是磕出了淤青,都没有停下来休息。
还有十二层阶梯了,嫡长女却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她咬着牙,拒绝了侍卫的搀扶,艰难的抬脚。见此,太女的心悬了起来,主持也不由得握紧了佛珠。
“坚持住啊!”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守在下方的民众纷纷给嫡长女鼓劲。
便是一些僧侣也为嫡长女呐喊起来,都希望她能完美的完成这一至孝之举。
当嫡长女踏上最后一层阶梯时,欢呼声如雷霆一般,震动着地面,渲染着人们的喜悦。太女一把抱住嫡长女,发誓一定会护住她,让她成为皇权的又一人。
接过嫡长女递来的佛经,主持脱下了陪伴自己数十年的佛珠,戴在了嫡长女手上,这一举动瞬间让众人安静了下来,这是主持决定为嫡长女护持的意思吗?
昌岐是个宗教信仰偏重的国家,民间有说法,失父失母者若能得到寺庙僧侣的贴身佛珠作为礼物,则视为这人受佛光保护,更受赠礼的僧侣护持,相当于“半父”。拥有这种护持的人,无不是至纯至善之人,行走世间,往往能得到诸多便利。前任丞相就是一个得“半父”护持的人,她一生顺遂,子孙兴盛,得以善终。
更别提国寺这样的地方,主持这样的高僧了,得他护持,相当于得到了至高佛光的照拂。主持当众表示愿意护持嫡长女,更脱下了据说是现过佛祖微笑的佛珠赠与嫡长女,这对丧父,又处在后宫争斗中的嫡长女来说,无疑是一大助力。
“谢过‘半父’!”嫡长女恭敬地低头行礼,没有推却,这般大方之态,惹来主持一笑,竟是当众抱起她,走进寺庙。太女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她的女儿渐渐成长了,又得主持青睐,以后谁要再动嫡长女,就得多考虑一层利害。
回到寝殿,太女给嫡长女洗了澡,擦好药,又嘱咐了她几句后,就哄着她睡觉了。嫡长女许是累了,很快睡着,太女给她掖好被角后,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可真好骗!”嫡长女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摸着手上的佛珠,忽的一笑。
早上,嫡长女练完字,就在甘妤霖的指点下打拳,绷着小脸的样子,无论看几次都是那么可爱。甘妤霖站在一边,看着嫡长女的动作,想到她小小年纪就会谋算的心机,不由得生出一分兴趣,可真是像在甘城也身边挣扎求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