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征孟踏上一步:“当然为了贵寺素斋而来。”
委月大师老树皮一样的脸动了一动,可以权当是那笑了:“如此,他可以留下,几位可以走了。”
“嗨,我这个暴脾气哎——”
什么都没有试就被out出局?太看不起人了!
几个人都很愤怒。
叶沧羽第一个不愿意了:“大和尚,我们连写都没写呢?”说完出手就去抢小和尚手上的笔和纸。
“佛门圣地,施主自重。”老和尚双手合什高喧佛号,盘中秃笔莫名飞起,好巧不巧正好弹中叶沧羽的手腕。
“哎,哎——”叶沧羽自手至肘,瞬间麻成一片,刚抢到手的一张草纸重如千钧,轻轻飘飘的落入盘中。
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这老和尚会算命已经很了不起了,居然还会这样的好身手!
“大师觉得我所为何来?”朱平安:“请大师指点。”
老僧虽皱纹满脸干枯瘦小,瞳孔有着婴儿般浅淡的纯净,缓缓转眸凝视,十万火急都能化在他宁静无波的面色里。
“来便来,去便去,何必执着。”委月大师:“黄纸秃笔,随君自便。”
朱平安想了一想:“我不会写什么佛经。”
“随便写点什么也行。”然后亲自把纸笔递了过来,还附送一脸笑容,给人的感觉就算随便在上边画个圈,估计也能过关了。
除了朱平安,其余几个人一齐没好气盯着他看。
朱平安提起笔,踌躇了一下,画圈肯定不成,那写点什么好呢?
“大师见笑,我读书少,见识低,吟诗做赋什么的是不成的,我老师就教会我背了半阕词——”说完提笔就写: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说实话,字写得非常丑,什么问架美感全都没有,唯有一腔气势赫赫不凡,冲心入眼。
放下笔对上委月大师那对似能包罗万象的眼,朱平安心突然急跳了几下——觉得心事被对方一眼洞穿了。
“敢问,殿下贵师何人?”
朱平安没有迟疑:“当今辽东经略,孙承宗。”
“难怪。”委月大师微微吐了口气:“家国山河,道尽南唐李后主亡国心事。”
朱平安点点头:“大师学识同样渊博。”
魏月大师呵呵笑了一声:“这首破阵子还有下半阕。”
朱平安摇头:“在我这里只有这些。”
他说的太过斩钉截铁,委月大师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心里先“咯噔”了一下。
朱平安脸上平静无波,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大师面前我不说假话,若我早生十年,这上半首也不会有了。”
委月大师突然站了起来,合什一礼,说,“殿下宏图大愿,亿兆生灵同感其福,但劫难重重,即便殿下身负天命,但还是请稳扎稳打,若是过于急于求成,反而容易中了心魔。”
朱平安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大师的话,我记下了。”
委月大师肃然一礼:“如此,请小施主入内用斋。”
朱平安进去了,南宫英雄只配在外流口水,叶沧羽气得肚子疼,宋小宝若有所思,只有苏婉儿一脸欣喜,与有荣焉。
最后结果,他们几个都被留在门房吃茶,附送几盘素点心。
谁说和尚四大皆空的——论起会来事,不得罪人,西元寺的和尚算是做尽了。
西元寺寺内风景挺好,朱平安信步而游,逛到了一处凉亭下时赫然发现那个汪先生居高而坐,濯濯风姿,高人风范。
朱平安皱起了眉头,停下了脚步,他已经猜出这个人是谁了。
对于这个人,他无意招惹。
凝视着那个明显犹豫中的少年,汪文言眼底已是深不可测。在他的眼里,这些年见过的所有少年英才加起来,不及眼前这位一只手。诚然,他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是他做的那些事,可不是他的一个身份能够兜的起来的。
如果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太可怕了。
一阵风来,汪文言瞬间打了个哆嗦。
“风清日朗,殿下可有兴趣上来同游?”
你自个玩吧——朱平安已经做出了决定,冲他摆了摆手,转身扬长而去了。
汪文言叹了口气,明人不说暗话,对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他拒绝自已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明白,联想到当今朝局波诡云谲,汪文言身上凭空生出一丝压不下去的燥热,各种不祥之感来势汹汹地扑过来。
委月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等了这么久,为什么反倒钳手不行?”
汪文言叹了口气:“他已经认出我的身份了。”
委月大师明显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很有可能。”汪文言苦笑:“可能是那次刑部大狱时他去探视熊廷弼,我搭了一句话,没想到他居然把我认出来了。”
“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汪文言目光闪动:“说不得,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委月大师沉吟良久:“真的象你说的那样,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么?“
汪文言:“大师身在方外,无弗不知。叶进卿老谋深算,但为人太过圆滑,赵南星、杨涟、左光斗等人刚硬自恃,长此以往,必生后患。”
“不用长此以往了——”委月大师低颂了一下佛号:“当今已经有所警觉,他提拔任用魏忠贤,就是用来对付他们的。”
汪文言不说话了:“帝王心术,在于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