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两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一匹快马在竹林间迎着呼呼的夜风疯了一般狂奔,带起一路硝烟般的尘埃,朝着叶府的方向马不停蹄的飞驰。
“能不能再快一点!清歌!再快一点好不好!”坐在前方的凌月心急如焚的催促着。
明知这已是马儿奔跑的极限,可她总还是觉得慢了,太慢了!快一些!再快一些!
“小月,不能再快了!”上官清歌将她护在自己身前,一边不住的挥动着马鞭驱赶马儿跑得更快,一边安抚道:“你先别这么担心,也许叶辰只是有事耽搁了。”
可是为什么,这句话讲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叶辰到底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不管他怎么问,小月就是只字不提,却又这样坐立难安的焦灼了整整一天?
“是啊……也许,也许他真的只是有事耽搁了,也许他就在来找我的路上……”这样安慰自己,是不是叶辰就一定不会出事了?
可是为什么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她就越是觉得更加的不安?
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的恐惧与无助,是她两世为人也从来不曾有过的!
只有她知道,叶辰是绝对不会对她食言的!
就算他真的受伤了,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来找她。
她知道,她就是知道!他不舍得叫她如此忧心……
一路尘烟,虽已是晚上,但过了这偏僻的竹林之后,凌月却惊讶的发现,今天的京城竟然格外的“热闹”。
平时到了这个时间,街道之上除却那些出来寻乐子的纨绔贵族,便顶多只有一两队巡街的卫兵。
但今天却不止卫兵无端的多了许多,还对过路行人一个个全都严加盘查。
而各家各户皆大门紧闭,不燃灯烛,甚至连名花楼,天下第一坊和摘星居竟然都熄灯停业了。
原本一片灯火阑珊的京城,今夜竟然一片漆黑,只有为巡城卫兵照明而支支燃起的灯笼,异常显眼。
上官清歌远远的就发现势头不对,及时拉住了狂奔的马儿:“看来出大事了!”
他下意识的看一眼怀里脸色煞白的凌月:“小月,京中盘查严密,怕是出了天大的事,你老实告诉我,此事是否与叶辰有关?”
凌月惶惑的摇头,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清歌……我不是不告诉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辰儿他,他只要我去你那里,他说他今天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是为什么,她从心底里却早已认定,京城这番严察与人心惶惶全都是因为叶辰今天的行动!
叶辰说过的,一旦杀了萧雪,整个京城必然人人自危,朝廷定会挨家挨户搜查刺客……
如此说来,萧雪已死!
可是叶辰呢?
叶辰去哪里了?
他是生是死?
强烈的不安如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的吞噬了她所有的冷静。
上官清歌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浑身发抖的人,俊秀的眉微微颦起,也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异样。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忽然一怔,生生又咽了回去。
只重重叹息一声,对凌月说道:“只怕我们这样直接闯过去,你未必过得了那严密的盘查。”
凌月心中一跳,额上滑下一滴冷汗。
不错,叶辰迟迟没有出现,只能说明他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那么一切与叶府有关的人事,只怕就是这些卫兵盘查的重点。
若是她就这样明目张胆的闯过去,非旦回不了叶府,可能还会被他们带回去。
如果叶辰只是为了避风头躲避了起来,她不是反而会成为朝廷威胁叶辰的筹码吗?
不!她不能!不能给叶辰带来任何麻烦!
叶辰一定只是躲起来了!一定是的!!
“那怎么办?”凌月扭头看着上官清歌,眼中含泪,早已泫然欲泣:“清歌……我今天若不回府看看,始终不能放心……我好担心他……”
她的声音在颤抖,每说一个字都显得那么艰难,仿佛是用刀从心窝里一刀一刀血淋淋挖出来的一般。
才刚刚说完,只觉得双颊一热,两行清泪便已自眼中悄然滑落。
“嘀嗒”一声,清晰的落在上官清歌的手背之上。
这滴泪仿佛水滴石穿,重重落在了上官清歌的心上,他心头一痛,忙伸手替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别哭小月!我一定带你回去叶府,你先别自己吓自己,也许叶辰根本什么事也没有,是不是?”
她急忙不住的点头,一边不停的擦拭眼中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一边哽咽着说道:“嗯!是的!他一定没事的……”
经历了两世,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时,她没有哭过。
被叶辰冷眼相待时,她也没有哭过。
被沐红衣欺负,被程宇多番刁难,她都没有想过要哭。
只因她知道,哭泣是一种软弱的行为,她除了显得自己卑微无用之外,根本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可是现在她才终于明白,根本不是她自己有多坚强,而是她活了两世,却还没有遇上真正叫她伤心,叫她痛不欲生的人与事。
原来,不知在哪个遥远的年代,叶辰就早已是她的心!她的血!她的魂!
如今她失了心,失了血,失了魂,如何还能不伤心,如何还能坚强得起来。
看她倔强的擦拭着不断夺眶而出的泪水,可那泪水却仍然如止不住的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