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盐虽历来就是一种违法行为,但历朝历代,无论政府如何施压,私盐却如野火春生的草一般,始终是屡禁不止的。
想要彻底的将之根除,历史上似乎还没有这样的先例,足见其根深蒂固到了何种程度。
“私盐?”沈谦神情间闪了一闪,随即却笑了,说道:“若是私盐横行,公子这商会会长只怕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凌月心中一震,不禁恍然。
叶辰是全国商会会长,整个宇宸大大小小的商会真是数也数不清,且全都听他调遣。
而盐业税收是整个国家最为重要的经济命脉之一。
更是某些权臣的利益所在。
叶辰本就极为引人注目,他富埒王侯的财富更是将这种“引人注目”抬高到了一个不可估量的高度。
如果叶辰管理之下的商会任由私盐贩子胡来,别说当朝天子容不得他,只怕某些权臣更是容不得他。
“是吗?”凌月尴尬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所有商会会长都是唯利是图的,只要有利可图定会纵容呢。”
自古以来无商不奸,既然能够坐上商会总会长这个位子,有几个不是利字当头,为了金钱埋没良心的?
叶辰这个人看来远不是他表面看着这般温文的。
叶辰,或许是很可怕的……
私盐可是轻易禁得了的?
沈谦意味深长的笑了:“在此之前,也确实是这样的,正因如此,历届全国商会会长才没有一个坐得长久,不是莫名其妙被拉下马下了大狱,就是平白无故死于非命,一些私盐贩子也或多或少遭到意外,总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凌月眼中盛满疑惑,迟疑着问:“你的意思……历届商会会长的败落,都是人为?是皇上又或是某些权臣的意思?”
沈谦朝她眨眨眼,似乎颇为欣赏:“凌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凌月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为天子与权臣的狠厉而由衷的感到了心寒和恐惧。
放任私盐横行,固然有损国之经济,阻了权臣的暴利收入,却也不至于叫人死得不明不白吧?
而且,听沈谦话中的意思,因此而死于非命的商会会长和私盐贩子还不是一个两个……
凌月突然想到,卫修说过,当朝天子才刚刚登基不久。
那么对付历届商会会长的人,应该只是先帝和某些权臣才是吧?
凌月试探着问道:“当今天子才登基不久,听说极为年少,既然他治下盐铁司被权臣把持,那对付历届商会会长之事,该是与他无关的吧?”
沈谦看她一眼,眼中含着温静的笑意,静静道:“帝王之道,从来都是一样的,目的达到就可,只是大家的方式不一样罢了,不会因为换了个皇帝,就有任何的改变,也不会因为天子年岁的大小就有所减免,只会越演越烈。”
他有趣的一笑:“能够在这般年纪就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登上帝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凌月心中一惊,定定的看着沈谦。
是啊,她凭什么这样天真的去想像一个天子?
谁说少年天子就不能雷厉风行?手段百出?
秦始皇赢政十三岁登基,汉武帝刘彻十六岁登基,康熙大帝爱新觉罗玄烨,八岁就做了皇帝……
少年天子多不胜数,成就一番霸业的也不在少数,哪个不是指点江山,呼风唤雨?
她凭什么认为宇宸这位新任国君会是个等闲之辈呢?
玄武门之变,九子夺嫡,靖难之役……
但凡坐上了皇位,有几个不是踩着自己亲人的尸骨上位?
不错,对于天子,目的达到即可……
可是免了朝廷那边的威胁,但这样打击私盐却是侵害到了众多私盐贩子的利益。
而且,叶辰既然存心打击私盐,想必也绝不允许其他投机倒把的行为在他所管制的商会中盛行。
如此一来,他岂非同样是树敌颇多?
有句俗语叫做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叶辰的做法是大大有损于大多数商人的利益的,那些因此断了财路的商人难免会对叶辰积怒宿怨。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栽赃嫁祸,又或是蓄意谋害呢?
你有背后的势力,不代表别人就没有背后的势力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虽说朝廷那边交待过去了,利益受损的商人对公子不是积怨很深么?”凌月不解的问:“公子就一点也没有担心过这方面的问题?”
沈谦停下脚步,看了凌月一眼,又继续前行,淡淡的道:“公子心中从来就没有‘担心’二字存在的时候。”
“做任何事,他都自有打算,不会将自己陷入绝境的。”沈谦轻轻的笑着,忽然看向凌月,眼带趣意的说道:“凌姑娘,似乎很关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