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立即转身离去，却又猛的顿住了身形。
凌月唇边忽然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那笑容看起来像是有些嘲讽的样子，却不知她所嘲讽的对象究竟是亭中之人，还是她自己，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人。
她到底为何想躲？
这世上，她根本不欠任何人，欠她的倒是不少，别人躲她还差不多，她却为何要躲？
难道自己真是息事宁人惯了，只知道退一步，忍一时，竟然不懂得如何咄咄逼人了？
看来，她还是要好好习惯一下这宫中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才是。
这人也是个熟人，既然遇上了，说上几句又有何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更何况，这个人，她原本就是要用的。
凌月不徐不急的迈着步子，还未到达那人身边，亭中之人就已转过身来。
见到凌月，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立即跪下：“参见瑞妃娘娘。”
凌月没有说话，缓缓踱着步子绕过跪地的玲珑，径直走到湖心亭的边缘，望着亭下的湖水出神。
夜色下的湖水似乎显得格外的神秘。
那水像是藏蓝色的，不如白天来得碧绿清澈，却像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对凌月有种难以言表的吸引力。
若是跳下去，大概就能见到叶辰了吧……
“天上有星，水中也有星，看着都那么真实，都离得那么近，可是当你想要拿在手中之时，一个却根本触摸不到，另一个摸到了，也只是一手徒然。”凌月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语气里有些喟叹，像是在自言自语。
凌月没说让她起来，玲珑自然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跪着。
她既是正令轩亲自训练出来的细作，还放心将她放在叶辰身边，自然是懂得听取话中之话的。
她知道凌月那番话其实是讲给她听的，并非只是凌月在自言自语。
玲珑一动不动，只低声说道：“可是天上的星，始终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并非虚无，娘娘若真是想要，总会有办法的。”
凌月微微一笑，略显苍白的脸庞映着皎洁的月光，倒更添了几分摄人神魂的病态之美。
“那我若是想要，姐姐可愿助我？”
这声“姐姐”令玲珑浑身一颤。
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她连面对凌月的勇气也是没有的。
更何况，凌月现在已然是皇上的宠妃，圣眷正浓。
而自己不过一个奴婢，又何曾想过，还能听她再叫自己一声“姐姐”！
虽然凌月在她身后，她根本就看不到凌月，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来，眼中波光闪闪，平添了几分动容。
半晌，她迟疑着道：“娘娘……还愿意相信奴婢吗？”
相信？
自然不能算是相信，但利用还是可以的，毕竟在这宫中，她也需要帮手。
而玲珑，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玲珑虽在宫中，但因为其身份特殊，正令轩许她自由出入。
凌月非常需要这样一个人替她办事。
“没有什么信与不信。”凌月依然背对着她，像一尊高傲的雕像。
只是眼神已不再是看着眼前的湖面，而是放得很远很远，仿佛早已越过了千山万水，去到了他在的另一个世界。
“我想要什么，反正姐姐也是清楚的，所以跟你说说也无妨，你还不至于帮着皇后来对付我。”
凌月淡淡说道：“我从未变过，虽说姐姐心中喜欢着的人，是我所爱，可我相信姐姐以前也是真心待我的，并没有想过要伤害我，只是姐姐也有姐姐身不由己的难处，这些，我都明白。”
她深深的叹了一声，带了些许沧桑之感，隔了半晌才幽幽的说了一句：“姐姐，你还爱叶辰吗？”
玲珑眼神一怔，心底顿时有些慌乱：“娘娘！奴婢……”
“我要听真话。”凌月淡淡的打断她，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
玲珑神情略一怔忡：“是，奴婢对公子的心，从未变过。”玲珑的声音虽小，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凌月沉默着，像是在静静的看着远处那些若隐若现的山脉。
不，她本来就是看着那些夜色下轮廓模糊的山脉的。
那是皇陵的方向。
她现在有个很奇怪的习惯，不管身在何处，只要静下来，就一定会望着皇陵的方向怔怔出神。
只要没有人来打扰，她可以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同一个眼神，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方向几个时辰，甚至是一天一夜，或者更久……
她总觉得，或许，叶辰就在那座山的某处，遥遥的凝望着她……
过了好久，玲珑才听到凌月的声音自身后缓缓传来：“姐姐，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她的声音很淡，像是被湖面的微风一点一点送过来的，显得有些缥缈游离。
言罢，她终于从亭边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来，在玲珑身边停下脚步。
淡淡瞥她一眼，凌月的目光缓缓朝夜空看去，不错的夜空，星月正明。
“姐姐，今晚的星星很亮，是不是？可惜多了一些，你看，连月色似乎都有些黯淡了。”
玲珑只垂着头，沉声道：“既然娘娘觉得多了，摘掉几颗就是，星星再亮，始终也是亮不过月亮的。”
凌月轻轻一笑，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是啊，星星再亮，始终也是亮不过月亮的……
萧云兮，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