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以文一口沙拉刚放进嘴里,闻言赶紧把嘴巴捂上,肩膀狠狠的抽动了两下,接着又像呛住了似的,背过身去狠狠的咳了几声,回转过头来时气息恹恹,连眼睛都红了。
“下次吃东西的时候别搞笑,东西呛进气管里会出人命的。”
殷悦原本很想吐槽是他反应太大了点,但瞧着对面人满面潮红的小模样,感觉跟自己戚夫人似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柏以文眉眼间棱角分明,算是很英气的长相,但因为皮肤白皙,棱角又被室内暖色调的灯光缓和了许多,整个人便平白透出几分温和儒雅来。
殷悦今天对他的印象原本就很好,现在的样子更是加了不少分数,古来就有相由心生一说,如此看来,柏以文还是个心思细腻,内心柔软的人咯?
越想越没谱,最后被自己得出来的雷人结论搞得一哆嗦,柏以文如果都是性子绵软的人,那自他掌舵宇天集团以来,一经挡道又被收拾的人就该是得了天罚。
问题是怎么可能……
有了这一下子打岔,殷悦暂时忘记了这家酒店“很贵”的事实。其实就算想起来也没多大关系,殷辉现在心里对她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因着这份愧疚,打来的生活费就不会是小数,她这些天起早贪黑挣的所有钱加起来,保不齐只当生活费的一个零头。
想到这里,殷悦忽然就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了。
她不怕努力,不怕付出,也愿意为了心中的目标付出所有心力。但那些她想证明给他们看的人,她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大到以她自己的力量,可能穷尽毕生力气也达不到他们出生时起点的高度。
这真是一件很心酸也很容易让人沮丧的事情,特别是在过不多久,柏以文把手机给她看,银行来的短信尽职尽责的向她汇报转账金额。
果然不是笔小数,别说是生活费,如果节约一些,去欧洲念三年研究生的花销都尽够了。
看来母亲的忌日、之前的冤枉、又因为妹妹的事情不让殷悦回家,三重事情加起来的愧疚,让殷辉难得对大女儿大方了一回。
只不过,殷悦又无奈笑了笑,所谓的大方也是看跟谁比了。
先前信用卡的账单比眼前数字的两倍还多,到了小蕊那里,还不是轻描淡写的就过了。等病好痊愈,殷辉这个做爸爸的说不定还要再送上一份大礼让小女儿宽心,至于大女儿,能回家就已经不错,还敢奢求些什么呢?
柏以文收回手机时顺带看了一眼,对上头的金额不置可否,转过头来发现对面人兴致不高的样子,问她道:“怎么不开心?这笔钱过来可是帮你解决大问题,咱们之间的交易……”他笑了下:“估计也谈不成了,100块虽然比90块多那么点,但差别也不大,省一两样花销就出来了。”
柏以文话说的平静,本身也没带多少感情意味,更像是在就事论事,但一字一句打在殷悦心上,心口喉间却是渐渐酸楚起来。
就像一把没开刃的匕首划在肉上,金属沁人的冰冷和压迫的疼痛一样不缺,可用力划过也只能留下红色的印子,再过一阵子,红痕消散,只余下疼痛的记忆浸透皮肉。想跟人说,抬起好好的胳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100和90差的不大,”殷悦小声的开口说话了:“可100和1000呢?10000呢?后面还可以加许多0,那也不大吗?”
“那当然不一样,越往后差得就更远了。”
殷悦的话提来突兀,但柏以文好像完全能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不但接上了,还说得更加直接了些:“100和1000之间差900,还不够一个大学生生活费的;1000和10000之间就差9000了,没几个大学生刚毕业一个月能挣到那么多吧?10000和10000之间,好嘛,绝大多数人熬到退休一个月也不到这个数,再往上就是一套房子,一个小公司,一个普通企业,一家上市公司……”
“打住!”殷悦抬手把他还想说的话打断掉,“别说了,本来就没什么信心,再说就更没劲了。”
殷悦和殷家差的,几乎就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距离,说天堑都不为过。穷尽她毕生的力气,入眼都难,更别提什么证明自己之类的了。
所以说,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想的太好,现实原来那么残酷。
柏以文道:“信心这个东西,除了自己,别人也能给,更何况,有信心,只能促使人开始做一件事情,成与不成,可不是只有信心就能作数的。”
殷悦听了他的话,兀自想了一阵,干脆用手托住下巴,仔细打量起他来:“你现在算是成功人士了吧,那你觉得,你是为什么能够成功呢?”
“前人之荫,加上……自己也比较努力?”
“这里头,怕是前人之荫占的比例更多,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殷悦的表情难得认真到凝重的地步,柏以文也正了坐姿,状似严肃思考了一下才开口回答。
“看到那边那个小孩子了吗?”他指了指右手不远处,正嬉笑着跟父母玩闹,围着自家一桌不断跑动的小男孩儿:“他能到这儿来,甚至都不需要努力。而有些人,”他又指了指餐厅玻璃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不是付不起,哪怕只是因为舍不得,于是可能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到这儿来。”
“不公平吗?”他反问殷悦:“当然不公平,可是世道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成功是由各种各样的因素组成的,不管那些因素从何而来,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