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节重阳之困(下)
回校的路上,我越想越气,气得直想回去找到那个可恶的售票女人,捶她一顿。
不过,一坐在教室,心里这种七窍生烟的怒火就被另一种更加紧迫的事情给压了下去。什么事?钱啊!赶快筹钱啊,一文一名了。心急如焚之中,我好几次拿起了笔,想给家里写信,但写了撕了,写了撕了,怎么也写不下去,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告诉父母,在短短一个月就花掉600元。600元啊,可不是个数目,高中三年,六个学期才花了1500元。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花掉过这么多的钱,这下可创纪录了。我觉得,这种行为简直跟败家子无异,我开始后悔自己前段时间不该太不节制,虽说有些活动无法推掉,有些花钱之处无法避免,但总有些地方是可以规避的呀。唉,自己毫无规划,在可以规避的地方没有规避,在无法规避的地方又随行就市,大大咧咧,才最终造成现在这种紧巴巴的、紧得快要要命的状况。
我想起了不久前写给大姑的那封与求救信无异的信件。遗憾的是,都快两周了,还没有接到她的回信。不过,即便接到又能怎样?大姑未必会寄钱给我,虽然她身在城市,光景比我家好过一些,但也未必会有这个想法。唉,这可怎么办呀,困死了,困死了……就在我的经济和思想陷入双重泥沼之中无法摆脱之时,大姑来信了,老人非常高兴地祝贺我,说我给全家人争了光,争了气,还鼓励我,努力学习,不要辜负父母和所有亲戚们的期望。大姑不仅写来了热情洋溢的信件,还给我寄来了100元钱。这雪中送炭的100元,简直是我的救命钱。得此消息,我高兴得差点蹦到了房顶上。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再也不敢大手大脚地乱花了,处处都精打细算,该参加的活动一定参加,可参加可不参加的一定不参加。直至放假前二十天,才将这宝贵的100元钱花完,之后,又跟老乡借了50元,才算把这前松后紧的一个学期艰难地得以度过。
这是我给读者讲的第一件事情,不算大事,但却让我刻骨铭心,久久难忘。
第二件是,面皮太难突破。入学报到的现场,班主任陈丽红手举着我高考时填的一套表格,晃来晃去地微笑着说,你最擅长唱歌?我说,能瞎唱两下,不过谈不上擅长。我说的是实话,表上的爱好与特长栏虽填了“擅长唱歌”,但这是瞎填的,所谓的擅长唱歌,确曾有过,但那绝对是相当遥远的事情,若用英语表示,可称为过去完成时。之所以那样填,是实在找不到别的可视之为特长的项目来填,在同桌崔银东、黄宙文的怂恿下,就随便涂了几笔。但这随意的一两笔,却把我紧紧地套了进去。
一入十一月中旬,班里就为新年文艺节目大肆张罗了。中专学校的张罗和高中学校的,是有着本质不同的。高中时学习紧张,所谓的张罗,无非是在新年前两三天临时抱抱佛脚,应应卯,且仅限于在本班学生自娱自乐,会唱的唱两声,不会唱的睁大眼睛边看边鼓掌就行了。有时候,学习忙了,不搞也行,高中三年,我所在的班仅搞了一次。而现在的张罗,则主要是以参加全校各班的节目汇演为主,在班里表演当属其次。而且,对节目的要求也相当高,不是蹦上台子,随意折腾两下就能交账,那得相当像回事才行,至少得在面上不能出现任何瑕疵。与节目相对应的伴奏带、服装,都得配全。这样的精心准备出来的节目,其实与电视上所看到的正式文艺节目没啥两样。若说有区别,无非是演员水准有点区别。
入学时,由上届学生编演的那台迎新文艺晚会太棒了,留给我的印象太深了。节目从编排到表演,简直就像央视春晚一样精彩。想不到,身边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寻常同学,一上舞台,个个都是明星大腕的派。此时,正是卡拉ok伴奏刚刚兴起的时候。这个发明真好,一盘带就代替了整个乐队,且效果奇好,一点也不比乐队现场伴奏逊色。
我档案表里的那随手几笔,终于被班主任陈老师视作神来之笔了。陈老师与我们年龄相仿,是一个体态略显丰腴的美丽的大姑娘,自称有几分杨贵妃的气质。说是老师,其实几个月前还与我们身份一样呢。我们十月入学,她七月份才从郑州粮院粮食工程系毕业,分到粮校教书。至于教书,眼下也不过是给我们当当班主任,她所代的专业课要到第二学年才开设。刚入学的那几个星期,初为人师的陈老师对班级工作十分新鲜,整天都笑盈盈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第一个周末,就领着我们这群与她同龄的男男女女去了一趟并泽公园,使这些来自天南海北以乡巴佬为主的土孩子们大开了眼界。但不久以后,就再也难得一见了,交流的次数就更少了。一般性的事情,只限于由我们几个班委在她和学生之间传达。除非学校有重大活动或比赛,她才现身,进行现场动员和布置。
学校的新年文艺汇演,要求每班至少得上三个节目。陈老师主持召开班委会议,很快就定下了两个集体类的,一个是诗伴舞《fēng_liú颂》,由班里两个普通话说得如播音员一样的男女生一人一句在台前对诵。两人都来自yf市,男的选了狄旭,女的选了学习委员贾俊清。身后的背景,是另外五对男女生的交谊舞。朗诵词自然非纪宇那首在八十年代风靡全国的长诗《fēng_liú歌》莫属,由我提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