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壮丽的兴圣宫里鸦雀无声,耶律隆绪正坐在龙案前专心地批阅奏折,承天皇太后萧绰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绰此时已经四十五岁,可是由于保养得宜,岁月的刻刀并没有在她的脸庞上雕刻下任何痕迹,依旧是容颜绝丽,气质雍容华贵,风华绝代。
萧绰穿着一身明黄宫装,显得光洁如玉的脸庞更加明艳绝伦。
她款款地走到龙案前,耶律隆绪才感觉到面前有人,不禁抬起头来,看到一脸盛怒的母亲,俊秀的美眸中微微有些惊讶,轻轻叫了一声“母后”,手中的奏折也随之搁在龙案上。
他言笑晏晏,清浅的笑容就像一阵柔和的春风,温柔地轻拂在母亲的脸庞上,企图把她那一脸的怒气给抹平。
“别叫我母后!”萧太后“砰”地一声就把手掌重重地拍到了龙案上,头上的凤凰金步摇颤颤微微,闪动着耀眼的光芒,一对祖母绿耳环也跟随着她的动作左摇右晃。
耶律隆绪吓了一大跳,俊眸一眯,柔声问道:“母后,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萧太后喜怒不形于色,能把她惹得大怒的人没有几个,能让她又哭又笑情绪失控的人,除了这个儿子,另外一个人就是她的心上人韩德让。
萧太后怒瞪着他,恨恨地从嘴里迸出来一个字:“你!”
“我?……母后,我哪里做错了么?”耶律隆绪赶紧从宝座上站起来,来到萧太后面前,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不知道母亲如此盛怒所为何事。
“昔日李煜做莲花台,今日你做雪花台,难道你想学那亡国的昏君不成?!”萧太后声色俱厉,似乎耶律隆绪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天大错误,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耶律隆绪忙道:“母后,孩儿不敢!”
“不敢?不敢你却已经做了!”萧太后依然余怒未消,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耶律隆绪轻笑道:“母后请放心,孩儿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绝对不会像李煜一样昏庸无能,滥杀忠良。”
萧太后的目光略微柔和了一些,沉声道:“母后倒是宁愿你学习一下赵匡胤,也别学习李煜那个书呆子。”
“哦?……母后讨厌李煜?”耶律隆绪把眉毛轻轻一挑,想转移话题。
“极讨厌!母后这一生,自认敢爱敢恨,最看不起那些薄情寡义的人,李煜对大周后始乱终弃,她生病了非但不好好照顾,还和小姨子**,洋洋得意地写下什么‘手提金缕鞋’,把自己的结发妻子活活的给气死了,更可恨的是,妻子死后他偏偏还要装出来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再深情款款地写一堆烂诗,好像真的伤心的就要死了一样,用一副多情才子的嘴脸来糊弄人,实在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让人恶心。”
萧太后目光中浮起不屑,把那个自诩为风雅无双的才子皇帝李煜说的一钱不值。
耶律隆绪忙附和道:“是啊……孩儿也不喜欢他,讨厌他!……”
萧太后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想转移话题?”
耶律隆绪眨了一下眼睛,赶紧澄清道:“不是!……母后请放心,孩儿一定不会像他那样沉迷女色,荒废朝政。”
“嗯,如此最好,我们孤儿寡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容易,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恣意妄为,知道么?”萧太后微微颔首,脸色愈加柔和起来,俨然是一副慈母的模样了。
耶律隆绪正色道:“孩儿知道,孩儿谨记母后教诲。”
萧太后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又慢悠悠地问道:“那个雪花台是怎么回事儿?”
耶律隆绪微微一笑,“母后,这是孩儿的私事。”
“私事儿?”萧太后一笑,“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在女人身上用心,想必她很特别,改天领来让我瞧瞧吧。”
她的声音很柔软,柔软的就像丝绸,像流水,但是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不可藐视的威严。
耶律隆绪不禁面有难色,低声道:“母后,孩儿不想让她入宫。”
萧太后的脸上微微有惊讶之色,问道:“为什么?”
耶律隆绪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孩儿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也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
萧太后轻笑,“什么样的宝贝要这样供奉着?……不行,你这样说,我更得见一见,要不然我实在是不放心,睡觉都睡不踏实!”
耶律隆绪笑道:“怎么了?”
萧太后道:“万一,她是个细作怎么办?”
“不可能!她遇见我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说我叫龙绪,她还给我取了个绰号,叫我‘胡子’。”耶律隆绪嘴角轻扬,兀自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哦……怪不得你留起胡子来了,原来还有这么个典故。”萧太后看着儿子嘴唇上方和下巴上的胡子,不由得微笑起来。
耶律隆绪留起胡子来比以前更好看,他的胡子乌黑浓密,闪耀着明亮的光泽,与他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遥相呼应,更显得英姿勃发,俊伟不凡。
“孩儿累了的时候,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在那里漱石枕流,和她做一对神仙眷侣。”耶律隆绪想起刘娥来,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心里更加柔软起来,炫宝似的说道:“母后,她为《雪之灵》编了一支舞,改天让她在雪花台上跳给你看吧,可好看了,真的很美!”
“雪花台!”萧太后笑着瞅了他一眼,语气虽然还有些严厉,但是眼眸中却有了纵容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