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娘亲的面容恐惧到让人战栗,完全不能够用一个“脸”字来称呼,二姨太顿时被吓的魂不附体,一双眸子瞪的大大的,不消一瞬功夫,便背过气去,昏厥了过去。
众奴才都被吓坏了,连连喊人来救二姨太,有眼尖的奴才瞧见春柳想要瞧瞧的将娘亲送走,却是硬生生的给堵住了去路,二姨太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总得有人出来背负这个责任不行,不然,所有的人都将受到连累。
他们不傻,也没有那样的大爱无私,想着只管自己能够平安度日就够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去顾及别人是死是活?
二姨太被匆匆抬进了卧房,春柳娘被强制关进了柴房。
刚一进卧房,二姨太便醒过来了,请来的大夫也才刚刚就位,便连连为二姨太诊脉。
谁知那二姨太一醒来便开始嚎啕大哭,嘟囔着自己见鬼了。在众奴才的一番安慰下,才终于相信了那是春柳的娘,而非鬼魂。
因着摔了一跤,又惊吓过度,二姨太动了胎气,见了红。经过大夫一番努力,胎儿总算是稳住了。
然而,二姨太却将所有的怒气统统算在了春柳娘的头上,命人将春柳娘压上来,施以棍刑,一个好好的人被打的屁股开了花儿,破烂不堪的衣衫黏在血液里,混作一团。
自然春柳也不是那好过的,小小年纪也被罚了二十大板,险些丧命。这也便罢了,二姨太还不解恨,偏偏让年幼的春柳瞧着自己怎样整治她的娘亲,说是要让春柳长些记性,不要不管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带进府里来。
春柳那时候年幼,本来娘亲被罚,自己被打,就已经被吓得不轻,就这样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娘亲死于乱棍之下,想想那时春柳的内心该有多无助?多痛恨?多懊恼?
若是当时她没让自己的娘亲来葛府,她现在起码还不是没娘的孩子。
春柳娘死后,二姨太命令不得安葬,被人丢进了乱葬岗,娘亲的尸体,最后是被野狗给撕了,还是被野狼给啃了,春柳都不曾得知。她只清楚的记得,娘在实行棍型之时,曾对着春柳哀嚎出声:
“儿呀!为了活着,要谨慎行事呀!往后……闺女怕是没娘的娃了,别挂念娘,只管好好活着,娘会一直陪着你!”
这是春柳娘对春柳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辈子中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字一个字的,春柳记得清清楚楚,永远也不会忘记。
娘亲死后,春柳惦记爹爹,因着腿残,没有自理能力,春柳万分担心,因着娘的事情,春柳变得战战兢兢,生怕做出个什么错事又会受到惩罚,但聪明的少爷葛阳却看出了春柳的心思。
一番询问之下,春柳终于道出想念爹爹的实情,葛阳一时怜悯,便去求爹爹放行,允许春柳回家探亲。
那葛老爷也是明事理的人,本身二姨太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就万分悲痛,只因她身怀有孕,无法对她施以惩罚,为了表达歉意,葛老爷便应允了春柳回家省亲。
事后还听说,春柳娘的尸体还是葛老爷派人去了乱葬岗找出来,然后挖了坟墓给埋葬了,也算是让她能够“死的安生”吧!
春柳回家的路程赶了三天,因着年纪小,步伐又慢,路上有时还会遇到难缠的坏人,总算也会遇上好人相助,竟然就这样平安到家了。
春柳的家被烧毁了,在原有的地方搭了个茅草房,春柳回去的时候,瞧见茅草房前聚拢着些许人,原本终于露出笑意的脸,在瞬时间又变得僵硬了,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迈动步子。
“呀!妞妞回来了。”
有眼尖的妇人瞧见春柳,便喊出声来。妞妞是春柳的原名,春柳是进了葛府之后才唤的名字。
有更多的村民瞧见春柳,纷纷向她靠拢,拉着她的手一番热络。
春柳却没那个心思打招呼,因为她瞧见,自家那破旧不堪的茅草屋上,早已经挂满了白绫,悲痛袭来,步子像是注了铅般沉重,终于挪到那茅草房前,才瞧见茅草屋里摆放的那一具棺材。
春柳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想痛哭,张着嘴巴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有一位胖墩墩的妇人扑到春柳的身边,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张开大嘴巴便嚎啕大哭起来。
“哎呀!我的妞儿呀!你可回来了,你爹爹死的惨哪!一个人躺在屋子里,给活生生的饿死了呀!身上都长满了蛆虫,腐臭味都飘到外边了才被人发现了呀!”
那胖妇人将春柳拥在怀中,捶打着她的后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哎哟喂呀!你那狠心的娘呀!一去便不会了哟。你爹不曾嫌弃她毁了容貌,她倒是嫌弃你爹拖累了她呀!妞儿呀,你爹死不瞑目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在盼着你,盼着你娘亲回来呀!”
那胖妇人是春柳的姑姑,春柳爹爹唯一的姐姐,对他们一家还算要好,只是迫于远嫁,不能够近在身边照顾一番。
春柳就这样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棺材,姑姑的话一字一句全都刻画进她的心里。她的爹娘死的悲惨,死的冤枉。
可能怨得了谁?二姨太?若不是她非要让人送人,让娘亲来探望她,又怎的会发生这样一连串的悲剧呢?
是她的错!定是她的错!
娘亲临走前不是也说了吗?往后行事要谨慎。定是因为这次不够谨慎,才犯了这样的错误。
那是她的娘亲,她自是不会嫌弃,可别人瞧见了就未必了不是吗?
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