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已经得到了奏报,狠狠把那一叠奏报摔在地上,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双安忙捧过一杯枇杷饮,劝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为要。”
最近一段时间,昭帝感染了风寒,别的倒没什么,只是不停咳嗽,吃了许多药,只是不管用。
双安见他不喝,忙上前替他拍着后背顺气。
昭帝将他随手一推:“去,把左相右相全都叫来!”
君臣三个关起门来,在御书房商量了一个下午。时不时还会传出昭帝的怒吼。
双安把小太监们都打发了,自己亲自守在门口,心中微叹,看来户部这一次是要遭殃了。
不过,苏明远胆子也够大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敢秘而不宣!
眼看得天已经擦黑了,御书房的门这才开了,两位丞相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脸色都十分难看。
双安忙进去点起灯来,给昭帝倒了一杯热茶:“皇上,您先暖暖身子。”
昭帝脸色阴郁:“传膳吧。”
双安答应一声,吩咐小太监去照办,自己服侍着昭帝洗了脸,换了一件衣服,提醒道:“皇上,您可有一阵子没进后宫了。”
昭帝略一沉吟,便道:“也罢了,去贵妃那里吧。”
“是,”双安松了一口气,“您也太累了,是该歇一歇,让娘娘陪着您说说话,也能解闷不是?”
昭帝不置可否。
户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苏明远便该好好惩治一番了,可是若罢免了苏明远,只怕户部百分之八十的运作都要停滞,所以有必要问一问吏部如今可有能独当一面的官员。
永宁宫中,听闻昭帝要来,左贵妃早早命人把永宁宫收拾得一尘不染,屋角洒了花露,摆了鲜花,命御膳房摆了昭帝素日爱吃的几样菜,便在宫门迎候。
心中却想着方才父亲左相左公明让人传来的话:“户部苏明远结党营私,并且还丢失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皇上震怒,估计要清洗户部。如今你哥哥是吏部尚书,担着选拔官吏的重任,皇上一定会来询问你,你且记住,历来后宫不得干政,皇上问你什么,你只说不知道,问起梁王,你也说这两日不曾见到,只是听说梁王在用心替皇上寻找新年贺礼。”
父亲所料不假,皇上果真来了。
其实近年来,昭帝并不怎么在她们这几位位份较高的妃嫔宫中留宿了,毕竟大家的年纪都在这摆着,哪里有新进宫嫔年轻貌美?
只是为了给大家体面,每个月昭帝都会在各个宫中略坐一坐。
正胡思乱想着,昭帝的御驾已经到了。
左贵妃带着阖宫宫人跪倒行礼。
昭帝下了辇,亲自把左贵妃扶了起来:“天寒地冻的,爱妃怎么在外面等着?”
左贵妃忙笑道:“陛下久不来永宁宫,臣妾这是受宠若惊呢!”
昭帝大笑,回头对双安道:“你听听,她还跟年轻时候一样,爱撒娇!”因为大笑,他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左贵妃忙指挥着宫女上雪梨汤,嗔道:“皇上嫌弃臣妾老了!臣妾可不依呢!前一阵子,梁王进宫来请安,还跟臣妾说,若是和臣妾站到一处,好似姐弟呢!”
昭帝忍不住又笑:“他那是奉承你!”
左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脸,咕哝道:“可是臣妾自己也觉得自己不老呢!”
“好好好,”昭帝携了她的手一起往里走,“不老,不老!”
左贵妃把宫人们都打发下去,亲自服侍着昭帝用膳,“他们都粗手笨脚的,哪里有臣妾服侍得好?”
昭帝拉着她坐下:“你也不必服侍,咱们安安静静吃饭。”
左贵妃眼圈一红,微带哽咽:“陛下,您这样子,倒叫臣妾想起二十多年前来了,那时候您到臣妾宫中用膳,也是不让臣妾服侍,说是这样相对而坐,更加有夫妻之间的温馨……”
昭帝呵呵的笑:“是啊是啊,没想到爱妃还记着。”
左贵妃擦了擦眼睛:“可是臣妾却不敢应,夫妻么,自然说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臣妾……臣妾若是和皇上称起夫妻来,岂不是僭越?”
“好啦!”昭帝点了点她的额头,“别说这些扫兴的了。朕不过来,你一个人都在做什么?”
左贵妃忙道:“臣妾能做什么?臣妾最近喜欢养花,可是这天寒地冻的,也不好养,花房里花匠好容易培植出来的品种,臣妾也不好拿来糟蹋,所以想了个新鲜法子,带着宫女们一起做绢花。等会儿用完膳,臣妾让您瞧瞧。”
昭帝一笑,低头用膳。
半个时辰之后,左贵妃唤来宫女服侍着二人漱口盥手。左贵妃便叫人把自己做的绢花“抬来”。
昭帝一愣:“还抬来?难道爱妃做了好几箱?”
左贵妃神神秘秘笑道:“您等着瞧吧!”
不多时,两名太监推着一块板子过来,板子上挡着一块红布,似乎盖着什么东西。
那板子目测也有三丈见方,幸亏这宫殿里地方宽敞,否则还真放不下。
昭帝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左贵妃。
左贵妃含笑走过去,“还请陛下闭上眼睛。”
昭帝闭上眼睛,耳中听得“呼啦啦”一声响,忙把眼睛睁开,便看到左贵妃把红布揭下,露出红布下盖着的东西。
他眼睛微微一缩,忍不住站起来,快步走过去。
原来那红布下,板子上铺着绿毡,毡子上用山石和泥土模拟出山峰平地,树枝裹着绿绸做了树木,还有各式各样的绢花点缀其间,亭台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