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平隆帝是君王,自然没错,那就是颜微澜这个做相父的错!
程子期原本也没想扳倒明珠,可既然颜微澜做了明珠的太傅,那正好可以让他拿来当个罪名,趁机把明珠的错加到颜微澜身上。
“既然是缺少教养,那就是我的责任,与公主无关。”颜微澜很是淡然地接下了这个罪名。
“好!”程子期狠狠看了眼颜微澜倾城俊颜,转头朝平隆帝道:“陛下,您也听见了,颜相自己说是自己教管不严,才让镇国公主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恳请陛下严惩颜微澜!”
平隆帝原本还算平顺的眉眼有些低沉,看了看程子期,眼中有一丝的厌烦,很快这抹阴鸷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通情达理,“颜卿教导明珠才半个月,就算微澜再怎么教导有方,朕那个被惯坏的女儿什么样,朕最清楚了,这半个月只怕颜卿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陛下你终于明鉴一回!颜微澜的日子何止不好过!这半个月经历的事情简直比他这二十几年加起来都精彩!
不过颜微澜却不打算说出来,而是选择为明珠辩解,“陛下,臣并没有被公主……”“陛下。”苍老沉稳的声音打断了颜微澜,原本沉默的司马里拱手,慢慢道:“镇国公主是老臣看着长大的,性子如何老臣很清楚,微澜只怕是筋疲力尽了。”
颜微澜炫目瑰丽的眉眼徒然一动,额角三片艳艳樱瓣衬着一张素白玉颜,有些不解地看着司马里
司马里气度稳重,已经年过六十却姿态笔挺,一身朝服不同于颜微澜的月白紫纱、也不是顾准的青翠墨带、更不是程子期的朱红金灿,而是象徵这百官之首,军政大权的玄色广袖。
他身为三朝元老,只要说话了,那就等于是代表了半个长朔。
而现在,司马里竟然是站在了平隆帝的那边,一起诋毁自家……镇国公主?!
颜微澜起初是有些吃惊的,因为司马里即将告老辞官,近年来已经很少会在朝堂上说话了,这一次难得表态,却是将明珠“本性顽劣”“不尊教养”的罪名钉死了!
为什么?
司马里为什么要这么做?
拉低自家……镇国公主,对他有什么好处?
为权?
不会,他已经是三朝元老,四大世家家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也没有什么权势企图了。
为利?
那不可能。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这位三朝元老污蔑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颜微澜思考的时候向来淡然,就算脑中已经开始了快速的推演,目光却会越来越澄澈,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那双令人惊艳的凤瞳先是浓烈的墨色纠缠,而后越来越深,越来越乱,直到他忽然一顿——
那浓墨重彩的狭长凤瞳像惊雷驱散一样,满天满地的墨色一瞬间褪去,犹如古井般静谧的波纹一圈又一圈的荡开——
他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明珠要说出那种话。
明白了为什么平隆帝要明褒暗贬。
明白了为什么司马里会落井下石。
原来,自家那只无忧无虑,每天都笑得像笨蛋一样的小狐狸,是处在这样无情的危险中。
亲情算什么,她也许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吧……
……
走出太极殿,颜微澜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色,抬脚往宫外走。
平隆帝回宫,他也不需要再留守崇政殿了,可他回的不是自己的府邸,而是在出宫后没多久,便消失在了朱雀大街上。
没多久,轻渺流云的月白纱衣裹着清隽颀长的身影落在了司马府的后门。
像是知道他要来似的,后门大开,一个笑得慵懒是人靠在门边,朝他笑了笑,“来的比恩师预算的要快,进来吧,恩师等你很久了。”
顾准是司马里门生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不,应该说非常少,甚至平隆帝也不一定知道,可颜微澜知道。
所以顾准会出现在司马府后门这件事,他丝毫不觉得惊讶,朝顾准微微颔首便进了后门。
后门连接的是一个小花园,应该是被特别吩咐了,小花园周围没有一个外人,只有坐在花园凉亭里,一身便服品茶执棋的司马里。
颜微澜走上凉亭,微微施礼,“老丞相。”
“坐吧。”司马里手中端着一杯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
颜微澜也不推辞,直接坐在了石桌的另一面,隔着一张桌子和桌子上的棋盘与司马里对坐。
顾准也一步三晃的晃进了凉亭,不过他没有找位置做,而是随便往廊上一坐,靠着柱子朝颜微澜懒洋洋的微笑,“恩师知道你要来,让我把这茶泡好了,棋盘也放好了,你一会可得好好谢谢我啊。”
颜微澜淡淡一笑,没接顾准的话,而是看了看那已经摆了大半局的棋盘。
赋样样精通。
下棋虽然不至于天下无敌,也可算得上自成一家,而眼前这局棋,却显然是……死局。
司马里把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后,见颜微澜低头看棋盘,有些意味深长的笑道:“微澜,这局棋如何?”
“看似死局,不可解,”颜微澜淡淡说,“不过……老丞相执白还是执黑?”
“哦?”司马里有些笑容的扬着白眉,“执白如何?执黑又如何?”
“执白的话,看似被围困,步步逼近,几近死局,可也不是没有挽救的机会。而执黑,表面上看是占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