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果然响起圈圈的声音:“咦,燕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给宋令箭拿了几个她常用的针袋,心想她或许能用上。”我心砰砰跳,但谎话却扯得很溜。
圈圈为难道:“可是没夫人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小姐的房间。”
我赌道:“那,要不然,你把宋令箭叫出来,让她自己来拿?”
圈圈慌道:“夫人让我下来,我再上去她会凶我的。”
我为难道:“那——这样吧,我在你们小姐楼下等着,宋令箭看好诊下来了,我再问她,顺便我也可以早点知道你们小姐的病情,这样可以吧?我保证不让你们夫人发现。”
圈圈抓着头,我能听到她指甲在头皮上摩擦了来的沙沙声:“这样啊?那——那好吧,我就当没有看见,夫人要是发现了,燕老板可别说见过我呀。”
我飞快点头道:“恩,肯定的。我现在就去,悄悄藏好,行吧?”
圈圈哦了一声,走了,走出好一会儿,突然又跑回来问我:“燕老板瞎着能摸到吗?可别乱摸摸错了呀!”
我指指前头道:“我记得方向,顺着这廊道直走就到了。”
圈圈傻傻笑了,说:“燕老板记性还挺好的嘛,不像那个虎牙韩公子,老是记不得我叫什么名字。”
我敷衍道:“恩,下次我会跟他说的。”
圈圈吃吃笑着走了,一点都不像个自家小姐病重的贴心丫头——我一直觉得圈圈跟郑珠宝不亲,一般来说,这种大户人家的贴身丫环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若是没架子,许多感情都亲如姐妹,而他们看着却没什么感情。/
这么想着我已经走到了吻玉阁前,这地方我来过次数不多,怕碰到台阶楼梯,只好偷偷睁眼看了一会儿,一进门就感觉背上一僵,想问是不是夜声,也发不了声音。
夜声轻道:“楼上有人,小心为上。”
我点了点头,但我不确定夜声能不能“看见”。
夜声带着我坐在了楼下厅中的某个地方,这地方很安静,连风都没有,周围边上是被褥晒过太阳的香味,这个房间应该经常有人打理。
“这一天,始终是到了。”我听到楼上海漂的声音轻轻道,他跟着宋令箭一起来,居然也进了郑小姐的闺楼,估计是宋令箭坚持的。
“什么意思?”郑夫人冷冷问道。
“我经常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气息,这种气息,迟早会带她走的。”
“什么气息?”
海漂顿了顿,轻声道:“生无可恋的气息。”
郑夫人不悦地哼道:“她——她没有原因生无可恋。以我们郑家之力,她几乎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但是自由呢?”海漂问道。
“自由?她要自由干什么?难道在这里她不自由么?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郑夫人冷苛道。
“但只是这里而已。她不是郑夫人你的绣花枕头、红粉珠钗,放在房里,关在匣里——你有没有问过她开不开心?有没有关心过她因为什么而郁郁不欢?或者,你从来也没有在过她是否真的开心。”海漂语声毫无惧色,对于他来说,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这话我也曾想过,但我是不敢在郑夫人面前这样质问。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去评价我们郑家的家事?珠宝若是不开心,自然会跟我说。”郑夫人有点气急败坏。
“她在离开绣庄之前曾说过,这世上根本没有值得留恋的过去,更没有值得留恋的人。你知道她在留恋什么过去么?或者她在留恋什么人?郑夫人,你可都知道么?”海漂依旧很耐心。
郑珠宝跟海漂说过这样的话?没有值得留恋的过去和人,那会是什么样的过去,什么样的人呢?
郑夫人没有回答,也许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思考自己女儿平静的双眼后对生命的毫无热忱,思考着她怒起反抗时充满生机的脸。但这些,全都没有了,任她如何想要掌控骨肉的一生喜怒,却唯独掌控不了生死。
“或许,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海漂的语声听起来很悲伤。
这时幔账悉悉,宋令箭的声音冷然道:“她醒了。你们进来吧。”
看来这是郑夫人与海漂两人在卧房小厅等诊时偶然聊的一小段,这海漂,怎么跟谁都能语重心长地聊上一段?那个韩三笑,怎么跟谁都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郑夫人飞快走了去,头上金钗摇拽,杂乱刺耳。
“珠宝——珠宝,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头次听到她的语声里有了担忧,真切入骨。
郑珠宝没有声音,也许是太过虚弱。
宋令箭轻声道:“初醒体虚,不过也算是给夫人一个交待,我再施几针稳她气血,夫人先离开吧。”
郑夫人没有强词拒理,而是安静地离开了。
我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醒了就好。
“宋姑娘……又何必救我……”郑珠宝弱声说了一句,气如游丝,却无比悲凉,这话听得我的心一僵——她怎么这么厌生,这么绝望?
“我不救你,也会有别人救你的。”宋令箭静静道。
郑珠宝凄怨地冷笑:“她担心的,只是没有人去履行这个婚约而已。”
我听到郑夫人要下楼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显然她听到了郑珠宝的嘲讽。
“海公子也来了么?怎么不进来?”郑珠宝像是赌气一样不愿去看线亲的反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