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我为她杀你,可有资格?”边子期已换了一张容颜,那容颜与素心颇为相似,若非极为熟悉素心的人怕是看不出来任何一丝区别。(
且在说话间,那腰间的软剑已横亘在拓拔清渊的身前,只未下手。
他见状,微微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抬手轻轻拂开身前这把冰寒的利剑,悠悠掀唇而语:“有,你有资格,但是——”
他顿了顿,眸间掠过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神色。
正当她欲追问的时候,他又接着道:“你还不可以杀了我。”
为什么?
柳眉倏然蹙起,一丝不解飞快的闪过,稍瞬即逝,她幽幽地凝望着他看似平静的眼眸,淡淡的反问道:“给个理由!”
“待得我追回她的尸体。”他轻描淡写的回道,缓若流水的声音悠悠溢出,没有起伏,没有波澜,平静的仿若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不错。
他……他怎可以那么平静!
即便她早已从花弄影口中得知她的尸体被人劫走了,可听着他那么平静的诉说……她垂着的双手下意识的攥紧,尖锐的指甲戳在手心上,毫无意外的戳破了手皮,溢出一丝鲜血来。
“你是说她的尸体不见了?”
拓拔清渊微颔首:“是,不见了。为人劫走了,至于是谁,我想你说不准比我更清楚。”
呵……
她低低地笑出了声音,清泠泠的声音里泛起一丝晦涩。
清渊啊清渊,以前怎没发现你竟是如此的伶牙俐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将所有的事儿抛给了她,说不准她更清楚,笑话,真是笑话,她若是清楚,她便是不会在这宫中逗留了,她早就去追随那尸体了。
半晌,她收敛了笑声:“不清楚!太子殿下,别将与我无关的事情扣到我头上来,子期……生已不能相见,死,我便是要见着她的尸体!不然……指不定哪天我真下决心杀了你!”
拓拔清渊苍白的脸上溢出一丝淡若清风般的笑意,轻点头:“你会杀了我的,但一定……一定要等我找回到她。”
“这么说来,太子殿下还真不知她的尸体在何处了?”边子期心下满是疑惑,一边觉得他没必要骗她,一边又觉得他如今的模样早已不是当初的人儿都能对所谓爱的人下杀手,又怎可能不会对如今已是外人的她说实话?
他轻摇首:“不知。但或许和国舅有关,除却你,也便是只有他敢如此为之了,至于她手下那些将士也都不过是寻常人,只要有人杀鸡儆猴,便都不敢妄动!”
边子期闻言,眉头又是一蹙,这话言下之意……看来她真猜中了,此事还当真不只和他有关,那些个当初蠢蠢欲动的大臣似乎真的掺和了。
至于国舅……她已有很多年不曾见到他了,曾经但凡她和拓拔清渊有何不快,只需与其说谈上几分,便是所有不悦都烟消云散,可那一年,他说他要离开云荒国,他不想做只看着他们幸福的人……再后来,他了无影迹。
忽然,耳畔似响起他的声音,也似玉笑书的声音:“燕,她还好……”
当初听闻玉笑书的声音时,她曾以为她见到了他,可惜并非同一人。
“是吗?杀鸡儆猴?太子殿下你可曾想过那都是她带出来的士兵,就这么平白让人糟践,她若知晓,该是有多痛心?”她敛下思绪,抬眸看向他,淡淡的声音里满是质问,“你……我真后悔……”
她真后悔曾为他所做的一切!
可惜后悔早已无用,因为对的他恨在此时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杀,杀不了他;恨,恨没有结果;忘,又那么难忘。
拓拔清渊静静的看着她,半晌掀唇而语:“你何须后悔?这与你我都无关。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他……
他竟是这么说!
她承认曾所为的确都是她自己选择,可她都是为了他,而偏偏在他看来与他无关!
难道……难道她曾经的选择错了?
她看到他病恹恹,为他换下红妆披上战袍,是有错?
为他训练能够替他保家卫国的士兵,有错?
为他冲锋上阵,有错?
或许爱上拓拔清渊,便已是铸成大错!
不然何来……何来如今这般无力,恨,无处泄……
一股气血直涌上喉头,她唇微动,便是一口鲜艳刺目的血喷溅出来,溅落在地上,溅落在他雪白的衣裳,宛若窗外那一株株腊梅绽放,在寒风过境时,缱绻飘落在地上、身上。
她抬手轻擦拭了下嘴唇上沾染的血迹,眸色冷冷的看着他:“好,很好,拓拔清渊,你当真是好的很,此生不杀你,我难平复心头之恨!”
“你……”拓拔清渊浑身一怔,全然没想到他的一句话会让她起这么大的反应,甚至——
那明明美丽的眼眸里此刻全似覆盖了寒霜,阴寒冷凝,就连那张略有苍白之色的容颜上也是一片冷沉,如若地狱而来的修罗,浑身散发着杀意。
“你会杀了我的。”他敛去眸间惊愕,依旧还是云淡风轻的回道,“到时候死在你手上,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交代,到底她是我杀的,到底她是死不瞑目,也到底……”
“罢了,待寻回她的尸体,你便是来取我的命,我只需要活到那一天就可以。”
“殿下,你……”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公公闻得他这话时,惊得手中的药碗倾翻,满地都是黑漆漆的药汁,寝殿内缭绕着的药味更浓了一分,“你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