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凉意阵阵。
王遮山一脚踏入落花间,心中忽然非常急切。
“请随我来。”玄阙最后上岸,拴好兰舟,为二人引路。
夜幕初垂,天地幽暗,繁花间弥漫淡淡月光,浅黄朦胧。高拔白墙上,落满鱼鳞般的交错青瓦,光彩流转,与江南最常见的宅子并无二致。
乌漆大门,于月色中沉默,红灯一对,在门楣两侧微微飘动,照见两个大字。
白园。
王遮山抬头,望见那一对红彤彤闪耀的灯,突然失去了前进的勇气。他立于灯下,手握冰冷刀把,忽然轻皱了眉头。
玄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王遮山的怯意,径直上前拍门,朗声道:“王公子到了。”
凝蝶默默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王遮山身旁,静静望着他犹豫怅惘的侧脸。
一线光亮,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眉清目秀,顾盼生姿。
“怎么是你开门。”玄阙微笑道:“老钱呢?”
开门的是个芳华少女,天真眉目,粉脸被红灯映得妩媚动人,双目含露,正笑吟吟望着玄阙,道:“我可一直在院中等你们呢。”
“哦。”玄阙道,将王遮山从身后让出,接道:“王公子来了!”又瞧了眼凝蝶,微笑道:“这位是凝蝶姑娘。”
那少女却俏脸一冷,瞧了眼凝蝶,忽然不说话了。
女人向来有天性中的敏感,彼此间总能产生旁人不能觉察的感应。
凝蝶于那少女忽然冷了的眼中看出两件事。
一,这姑娘不怎么喜欢自己。
二,这姑娘喜欢那个叫玄阙的男人。
她旋即笑着对那少女行礼,微笑道:“姑娘……”
“我叫裂玉。”那少女打断她道,却又忽然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深深笑涡。
王遮山和玄阙仿佛并没有注意两个少女之间的微妙交流,只是一前一后,先踏入院中。
方才还提高警惕,神色冷冷的裂玉,仿佛又于那一笑之间放下了结缔,忽然笑吟吟将凝蝶往院中迎,口中笑道:“快来!”
凝蝶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心中叹道:这姑娘是个真性情的纯粹人。
喜怒只在瞬间,却全不掩饰。
她忽然有点喜欢裂玉了。
冷月缠绵灰云,清光散满庭院。
院中种满了白瓣木槿,静静吐露芬芳;月色如泣如诉,笼罩重叠花丛。
凝蝶静静跟在裂玉身后,沿铺满鹅卵石的曲折小路前行,穿过两侧郁郁花树。
堂中灯火通明,孟庆丰早已亲自迎了出来。
红灯彤彤,映亮了他素来平淡却雍容的面孔。
孟庆丰仿佛还是嘉兴不霁楼的老板孟庆丰,依然是笑容可掬,宽厚温和的模样。
只是一身华服早已换做了月白的布袍,朴素却飘逸,完全是另外一种风骨。
青夫人静静伫立在他的身后,依然是无环无佩,蓝裙素净。
“三少爷!”孟庆丰袍裾生风,大步而来,早已伸出双手,稳稳扶住就要下拜的王遮山,双手有力,将他顿于半空,朗声笑道:“可来了!”
“孟老板!”王遮山似是凝噎,皱眉笑道,瞬间感受到孟庆丰双手间那沉着绵长的劲力,厚重笃定。
“孟夫人……”王遮山抬眼望了眼青夫人。
“快进来罢!”青夫人微微一笑,双眼一闪,胜似千言万语。
王遮山心中的疲倦苦楚,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王遮山起身,跟着孟庆丰与青夫人,先后迈进堂中。
突然间,于那灯火辉煌中,王遮山腰间陡然银光一闪,立刻引起了青夫人注意。
暗淡刀鞘,朴素无华,却闪耀着慑人冷光,刀把上隐隐一圈清光,赫然是丝丝紧缠的细密银丝。
飞白刀!
青夫人双眉淡淡一敛,心中微微一惊。
露毓果然造了把飞白刀。
她果然愿为王遮山做任何事……就像……年少时的褚墨绒。
女人啊!
青夫人心中一声叹息。
众人已经纷纷落座,堂中四角的青瓷盆中,载着郁青的六月雪,葱茏清雅,虽未到开花季节,却已经清新动人。
小鬟端来茶水点心,便依次退了出去。
孟庆丰做了个“请”的动作,口中笑道:“尝尝我的碧螺春,从江南带来的!”
王遮山感激地笑了笑,端起茶盅,任一捧清香温暖的茶雾,****他冰凉的面孔。
玄阙坐在一角,脸上笑容安静。
裂玉坐在他身旁,斜睨了他一眼,笑道:“大师兄昨日没去凌湖采药罢!”
玄阙双眼微微一动,微笑道:“没有。”
“难怪……”裂玉自言自语道,秀眉微蹙。
“怎么?”玄阙不解道。
“这丫头,拉着馀墨在湖边等了你一下午呢。”青夫人端着茶盅浅浅笑道。
“师娘!”裂玉脸一红,扭过脸去不再说话。
“你成日里守在云颠,裂玉想见见你都难……”青夫人继续笑道。
“师娘!”裂玉的脸彻底红了。
玄阙那澄澈如水的安静双目,蓦然荡漾一丝涟漪。然而,波澜微兴之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微微一笑,淡淡道:“云颠那些雪鹰,总要有人喂。”
“你遣童子喂它们便可,不一定非要亲自前往……”孟庆丰呷了一口茶,笑道。
“师父说得是。”玄阙微微一笑,双目温柔闪动,接道:“只是,这些雪鹰已经与我熟识。换了人,怕它们认生……”
“笑死我了!”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