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向那片淡黄,蹒跚而去。
这次,没有人再敢当他的路了,白刀在他的左肩闪着骇人的光,黑刀在他的右手闪着鬼魅的光。
他就像一头受了伤的猛兽,眼里全是血红。
实在没有人敢阻拦这样的眼睛。
“带走……那女人!”大雨中抽搐的中年人仿佛就剩下了一口气,奋力喊出了这句。
小二慌忙扛起丘羽羽,往大树下的快马跑去。红衫大汉跟着小二一路往大树下跑去。
酒糟鼻的老板和闵如堃,已经再次鼓起勇气抽刀劈来。
站在不远处的老头,依然是白发红脸,却有一双水一样澄净的眼睛,那双在酒店里一直昏昧下垂的眼睛,此刻,却在满天飞雨中流出了铁光,比刀子更凌厉,比闪电更光明,却又那么美那么流转。
风急雨劲,两扇木头窗户,在老头背后“噼里啪啦”开合拍打。大风扬起他的白发,他的两只脚,却好像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一口白刀,又短又小,白光灿灿,已经从老头背后缓缓伸出。
“小心!”闵如堃大喝一声,他看到刀光时,实在已经晚了,白刀劈来,老头身形矫健,步伐轻灵,已经来到二人头顶。
“啊!”酒糟鼻老板也大吃了一惊,刹那间已经向后滑了几尺。闵如堃就地一滚,“嗖”侧翻了数尺,浑身都占满了泥水。
那把刀不长,白惨惨,看起来非常普通,却刀气骇人,还没近身就已经寒凄凄让人瞠目结舌了。从天而降,刺出的白光,长虹般灵动,却挟着飙风,打得他们睁不开眼。
两人实在搞不清,是刀太刚猛,还是这个老头的内力过于高深。只好先避开,以退为守,再谋打算。
老头却翻身一跃,脚尖点地间又接着纵身一飞,像一个扭曲的鬼影,已经挟着刀风飞向酒糟鼻的老板,白刀闪耀,天上“啪啪”又跟着闪了两道电光。
酒糟鼻大吃一惊,白刀已经从他的咽喉上横着掠过。
一阵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咯吱”声,在他的喉头上骇人地响着,在他的脑海中轰鸣着,实在清晰。他还来不及害怕,来不及惊诧,更来不及看清老头到底是怎么飞过来的,人已经倒地,白刀脱手而飞,落在几尺外。
闵如堃实在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一个老人有这么轻巧的身手,飞起来简直就像一片随着秋风忽然起落的树叶,完全猜不到落脚点。更想不到一个如此矮小和佝偻的老人,居然有这么高深的内力,把一把不长的白刀催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器。
杀人的利器,只在杀气冲天的人手中。
哪怕是一把切菜刀,一柄竹竿,在杀气凛冽的人手中,也是致命的利器。
闵如堃苦笑了,他才明白这个道理。
老头却没有再劈过来,虽然闵如堃已经手抖不已,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大刀了。
老头确实没有过来,他斜着翻转了身体,顷刻间就落在了王遮山身边,伸手敏捷,抬眼间已经轻轻托起了王遮山的头。
王遮山看上去就像没有受伤,大雨冲刷干净了他身上所有的血迹。连插在他左肩的白刀,也被洗得又白又亮。他的脸也和刀一样,又白又亮,没有一丝血色。
他睁开眼睛,正对着老头的眼睛,那双眼睛,简直就不是两只老人的眼睛,流转如水,四下一转,竟流出一阵娇媚眼波。
“是你……”王遮山嘶声道。
老头肯定地笑了一下,两根手指放在嘴边,打了一个呼哨。
刹那间,一匹白马,如同一道银色闪电,劈开网一般的大雨,嘶鸣而至,正好停在他们身边。
老头将王遮山扶上马,又打了口哨,白马四蹄腾空,几乎飞起,刹那间转身,飞一般奔驰而去。
白马放开四蹄,闪电般离开之时,老头业已转身腾空,抽刀翻身,再向大树下的小二刺去。
那小二却早已翻身上马,将丘羽羽揽在怀中,一声喝叱,飞奔而去了。老头还要再追,闵如堃和红衫大汉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烟尘飞扬,雨幕入注,小二的快马,刹那便没入雨帘,消失地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