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之魂,人之魂矣……
他笑了,这把半真半假的飞白刀,终究与他生出了荣辱与共,生死与共,人尚不能及的惺惺相惜之情。
人如刀……
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此刻,你还有心情笑?”闵如堃举着刀,一步步向他走去,踌躇满志,势在必得似的,满脸都是骄傲。
晨光越来越亮,大漠却陡然扬起风沙,逐渐遮蔽了本该灿烂明亮的黎明。早已跃出地平线的太阳,纵然是金光万丈,也抵不过昏蒙风沙、漫天烟尘,照在闵如堃脸上的,便不过是些浑浊暗淡的光。
王遮山盯着那张在淹没在尘埃中的面孔,大笑道:“你便是杀了我,又能如何?”
波澜微兴的双眼,在闵如堃陡然一沉的面孔上闪着模糊的光,他怔了怔,连脚步都慢了一分。
“新仇旧恨!”一丝狡黠妙光掠过他闪烁不定的双眼。
“哈哈!”王遮山不屑冷笑,摇晃了两下,“噌”一声,自黄沙中拔出刀来,以刀锋指着闵如堃,冷叹道:“说得不错,新仇旧恨!你若不说这些,我还想不起来,也有许多旧账要与你算分明了!”
“哈哈!”闵如堃双目一闪,仰天大笑,嗤道:“就凭你,杀得了我么!”他冷笑着,脚步却是一刻不停,咄咄逼人,直直逼近王遮山。
王遮山豪宕大笑,不以为然道:“从前你杀不了我,如今一样杀不了我!你……”他的眼睛爆射出两道冷峻的光,直直望进闵如堃的双眼,只望得他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纵然多年过去,自己今非昔比,闵如堃依然不能忘记那也清锋斋之耻,除了耻……还有那耿耿于怀的……怕。
记忆犹新的恐惧,似乎还在他的心口颤抖,以至于王遮山只是用双眼,便能令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他不是我的对手!我已经不是昔日里的闵如堃了!
闵如堃大步而无,内心里坚定不移对自己道,纵然曾经不敌,也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像一个胜券在握的猎手,坚决果断地向自己早已伤痕累累的猎物走去。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云端一般,志得意满,说不出的惬意和趾高气昂。
然而,他还没有得意昏头,他并没有小觑那受伤的敌人,他知道,王遮山依然非同等闲,随时都能反戈一击。于是他忽的双足一蹬,急掠而去,手中刀陡然一展,认准要害,直刺了过去。
是时,风沙匝地,烟尘四起,太阳忽然藏进云后,天陡然暗了。混沌中,王遮山那左摇右晃的黑色剪影,依然清晰非常,却显得亦真亦幻。
闵如堃双目圆睁,爆喝一声,猛地扑了上去。
王遮山双目一闪,愤然迎敌,手中刀“噌唥”一声脆响,抖出一片雪白刀影。那交叠迷乱的刀影,宛若一丛丛相继开放的雪莲,在他胸前绽放,映亮了他脸上那丝诡异的笑。
闵如堃陡然瞧见那笑,不由心里一沉,重叠分散的刀影,几乎没有可以一刀穿过的空门,证明着王遮山一向不落俗套的身手,他纵然受了伤,也能将刀锋耍得淋漓尽致,却又滴水不漏。
一丝失望涌上闵如堃的心头,他知道,不能在瞬间准确穿过那刀影,便等于给了王遮山近身还击的机会。
那机会,说不定能扭转乾坤……
大步流星而去,他忽然犹豫了……
他知道,不能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