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遮山攥着露毓比冰还要寒冷的手,流淌着热血般的泪。
泪本是温热的,却全部融进了露毓冰冷的汗水里。
露毓的手,依然如冰雪一般寒冷。
她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比霜还要冷的泪,自眼角流淌而出。
叹息与怅惘,在心底缓慢交织。
她是“毒人”,ròu_tǐ上的疼痛,早已低于常人。
心口上的痛,却依然敲打着她的灵魂。
“别哭了!”露毓重新张开双眼,望着王遮山憔悴的模样,低声道:“你不要总是活得情深意重!”
王遮山愣了一下,他不懂露毓这句话的意思。
露毓微微喘息了一下,接道:“还好,我的腿还能走!”言毕已经奋力起身,王遮山慌忙扶住她,两只眼睛闪着讶然而痛惜的光。
这仿佛不是血肉之躯。
露毓竟生生站了起来,虽面色苍白,却沉声道:“不能困在这!”
王霜凝重地点了点头,柳邦华扶着一瘸一拐的王遮山,王霜扶着露毓,四人重新按照“一二三四五六七”的口诀,沿着石板走去。
这一次,居然顺利通过了。
柳邦华一头冷汗,道:“确实不能用相反的口诀来解。”
“嗯!”王霜瞧了瞧越燃越短的火把,心头铺展一阵焦灼,接道:“我们得快!”
王遮山勉强一笑道:“我没事,咱们快走!”
白刀在他背后闪着冷光,露毓瞧着把那尚不称手的雪白刀子,忽的眼睛一闪,笑道:“王遮山,回去我送你个好东西!”
王遮山苦笑摇头道:“你养好伤,我什么都不求!”
露毓心头一暖,却依然冷淡一笑:“不能相提并论!”
王遮山不语,这样的时刻,他只能保持沉默。
王霜道:“快走罢!”
王遮山点了点头,借着柳邦华的力,重新端正手中的《雪吟刀法》看了看,念道:“机关算尽万事尽!”
“下一句呢?”王霜问道。
“是新一节!”王遮山借着火光仔细瞧了瞧,道:“修罗道,不足道!”
王霜拧眉一思量,接道:“嗯,这后面的路没机关了!我没记错的话,穿过这里……”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狭长的甬道,接道:“就能到密室了!”
那是一条非常狭窄幽深的甬道,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我先!”柳邦华道,转向王遮山道:“你扶着我的后背!”
王遮山“嗯”了一声,回头望了望露毓苍白的脸。
她的脸是如此苍白,嘴唇亦是如此苍白。整个人仿佛一尊青白的瓷器,挂着晶莹的露珠,闪着清冷的光芒。
分不清是泪还是汗,王遮山只觉得她看起来是那般忧伤与脆弱。
虽然,她的面孔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与桀骜。
露毓啊!
王遮山在心底里唤了一声,五味杂陈,苦涩酸甜。
时光如此神奇,将人生中每一幕凝聚在一起,酿成了苦涩却香甜的酒,散发着人性的滋味。
露毓也瞧着他,双目沉静如水,仿佛肩头的痛楚并未影响她分毫,仿佛凝霜流冰的双眸倏忽间掠过一阵湿热。
泪是冷的,还是热的?
血是热的,还是冷的?
王遮山自灵魂深处凝望着她,双目流转而过的是奇妙的情怀。
在这无言的凝望中,露毓感受到自己冰冷的身体,正在他温暖的目光中一点点融化,仿佛就要化作一阵烟雾,遥遥飘到天的彼端。
王遮山,你要永远绝境逢生!
露毓心中默默道,别过脸去,不愿再瞧见那双几乎令她窒息的眸子。
“走罢!”王霜沉沉一声,将思绪万千的二人同时唤醒。
柳邦华率先踏进甬道,火把“兹兹”响着,映亮了逼仄的甬道,青青的石壁上渗着水滴,整个石壁便都是湿漉漉的。
王遮山跟在柳邦华身后,一瘸一拐,扶着他的肩膀。
露毓走在第三,王霜最后,擎着一根明亮的火把,敛眉静思,脸色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