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遮山来不及思量,已经冲了上去,横刀向前,正对着飞掠而至的四人。
“小心!”露毓敛眉喊道,同时青沙已经脱手飞出。
寒风在窗外咆哮,青白的烟,分作四股,银龙般分别冲向四人。
卢云笙大吃一惊,瞪着四道白烟,攥住窗框方才立稳。
王遮山陡然见那四道白烟,心中一沉,“唰”地向后滑去。
“噌噌”几声,白烟如同铁钉般,瞬间刺穿四人胸口,刹那自背后穿出。却如同轻烟般,荡荡一晃,眨眼功夫便散了个干干净净。
卢云笙被眼前的一幕震惊,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烟也可以杀人。
王遮山敛眉收势,端立在陡然安静的屋内,面色铁青。
四人早已轰然倒下。
唯有那小厮还剩一口气,他蓦然抬头,嘶声道:“卢云笙!两条命!”
露毓和王遮山还未听懂那句话,小厮已经垂头倒地。
霎时间,四人均是面色乌青肿胀,形容可怖。
这是何等悚然的暗器。
王遮山眼睁睁瞧着,双眼依然流出一阵惊骇,如同在天柱山第一次见到之时。
卢云笙却木然立在原地,攥着窗框,眼睛瞬也不瞬盯着那小厮变形的脸,面容凝霜。
两条命!
只有卢云笙听得懂,只因那是他妻儿的命。
今日,若不能除去王遮山,董文竹便会取了他妻儿两条命。
今日,若是取了王遮山的命,他自当以死谢罪,做替罪羔羊。
这是他与董文竹的约定,换来的是妻儿平安。
一个男人活在世上,自当顶天立地,护家人周全。
然而,道义呢?
卢云笙矛盾凝结的心,今日终究能够解脱。
彼苍者天!
想到这里,他陡然一阵寒颤,忽的喊道:“三少爷!”
王遮山还未反应过来,卢云笙已经扑了过来,口中喊道:“我……”
“出事了!”一阵喊声陡然自望贤阁大敞的门外传来,打断了卢云笙的话。
门口忽的出现一群家丁。
卢云笙回头望了眼人群,忽的瞧见人群最后,赫然出现董文竹那深不可测的笑容,正暗淡一切,兀自于人群中发出灼目之光。
卢云笙心如死灰,忽觉天地昏昧,无可救药。
事已至此,早已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他索性猛地向前扑去,喊道:“救我妻儿!”
王遮山大惊,猛地一怔,卢云笙已经扑向他手中低垂的刀锋。
手中那锋如冰刃的飞白刀被卢云笙连带王遮山的手,同时一把抓起,生生向自己咽喉横着掠去。
“哧”一声。
刹那间,鲜血乱飞,“呼啦啦”溅了王遮山一身,他来不及吃惊,卢云笙已经自他眼前轰然倒下。
飞霜落雪,亦不能冰冷那滚烫的热血。
王遮山望着溅了满身的血,忽的热泪盈眶,深深双膝跪地。
露毓亦被眼前一幕震惊,她慌忙赶来,一把扶住卢云笙,拧眉道:“你!”
卢云笙默默看了二人一眼,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忽的闭上了双目,白刀脱落,双手垂地。
一群人早已围了进来,一个小厮率先喊道:“我们堂主今日宴请三少爷!这是……”
常生忽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愤怒道:“三少爷!好端端的,为何要坏卢堂主性命?”
欧弘书亦陡然自常生身后闪出,双眼喷恨,怒喝道:“就算是各位堂主不同意你做庄主!你……”他一口气没提起来,伸出拳头砸向门框,发出一阵“吱呀”之声。
王遮山冷冷盯着二人,望了望手中染血的飞白刀,哼了一声,但笑不语。
事已至此,百口莫辩,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露毓冷冷哼了一声,放下卢云笙依然温暖的尸身,起身喝道:“分明是你们设计陷害!真正是衣冠qín_shòu,道貌岸然!”
“露毓小姐!”常生抱拳道:“卢堂主分明是倒在三少爷的刀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露毓正欲上前,王遮山一把拉住她,将她推到身后。
宝刀入鞘,他大步前行,来到众人面前淡淡道:“这其中有误会!”
“什么误会?”欧弘书喝道,“你刀头的血,难道不是卢堂主的?”
常生上前一步抱拳道:“三少爷,你贵为少爷,却也不能拿咱们堂主的命当儿戏罢!”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激愤不已。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不少人踮脚远远瞧着卢云笙鲜血淋漓的尸首,均是一阵唏嘘。
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王遮山双目如电,正盯着隐藏于人群最后的董文竹。
漫天飞霜模糊了所有人的面孔,若隐若现中,董文竹眉须起舞,于寒风中飘扬。他静静迎着王遮山炯炯双目,面色平淡,似是漠然,又仿佛冷笑。
一时间,那表情于风霜中显得格外模糊。
王遮山紧握着拳头,冷冷一笑,心道:董文竹啊董文竹!
然而,倏忽间,他再放眼瞧去,却又不见了董文竹的身影。
雪风中,黑压压的人群堵在门口,都是讶然而失望地盯着王遮山。
常生与欧弘书早已自他身边擦过,手忙脚乱招呼小厮扶起满身是血的卢云笙。
王遮山木然立于一片颓然之中,双眼望向门外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