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个男人得以入内,踩着雪壳破碎但仍然坚硬的雪块,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那雪块便化为细雪。以便于他身后那些人行走的方便,尽管如此,进城的时候,仍然倒下了两个。城内走在街上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大多都包上厚厚的一层棉服,在雪中臃肿笨拙的走着。那个男人的脸从头巾的遮挡下露了出来,棱角分明,眼睛细小。不知怎地,随行的宁立人看着他,总觉得像是在看一条鳄鱼,一条潜伏在烂泥里的残忍鳄鱼。
天色渐晚,循规蹈矩的人们回到自己温暖小窝,巡逻的官差走在夜空覆盖的义高城内,他们三五成群,为这个黑暗充斥的义高城内增添几分点点媲美星光的火光。然而那些火光却都惧怕似地在宁立人身边的五十把火光周围躲得远远的。这些政法司的下属根本无法和兵马司现在的权利相比,至少现在没办法比。
北风呼啸,寒气逼人,宁立人往手心里哈了一口白气,不经意间看到了路边的枫树,枫树只有最后一片树叶挂在枝头,它在坚持着。真是人老一夜天变一时啊,韶华已逝,残年将尽,还会有人留意这棵枫树吗?再看看那红叶,虽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可那片叶子就像是一团火,散发着无穷的热量。就是一朵红花,显得那么闲适、淡定,仿佛要用生命里最后的色彩点燃自身,把光彩抛洒在空中。
陈柏道走下城门楼去迎接,踩着积雪未消的下城阶梯上,他远远的看到了那个沧桑的男人。毕竟对方的身份是安国的使者,陈柏道作为义高城的最高长官,自然不能怠慢了他,那人在两边刀枪林立的狭窄廊道里走近陈柏道,低头抱拳道:“将军,我是安国具胞部落的段新平。是要面见凉王,供述我国大事的。”
陈柏道点头道:“段先生远道而来,陈某有失远迎,我定当罚酒三杯!一切上去说,请。”他看了看他在远处远远的看着这边的那十几个人影,对宁立人挥手道:“安顿好他们!”那十几个人快速的跟着宁立人消失在月色中,段新平跟着陈柏道踩着阶梯上楼,走到城门楼边,却早有一个年轻文士在那里站着道:“这位便是安国的使者吗?果然是雄壮威武啊!”陈柏道轻轻点了点头,介绍道:“这是段新平段先生,这是行军参谋梁帆梁大人。”
段兴平拱手道:“我是安国使者没错,不过说起威武雄壮,我是万万不敢在陈将军面前得此称号的。”段新平棱角分明,颧骨突出,好像扬子鳄一样的脸,在感到沧桑的同时也能感受到那之中散发着碎金断石的力量。梁帆也着实被此人的刚硬脸型骇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听的他如此谈吐,心里暗道果然安国并非蛮夷之地。这番话说出,轻飘飘的让陈柏道对自己有些不舒服,看来此人也很了解行军参谋与总领的权利重叠,对凉国的官职有着深深的了解。这番话着实让他着实对其刮目相看。笑道:“先生谦虚,陈将军,屋内我已叫人设好酒宴。为段先生接风洗尘!”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作为说客,段新平的语言并不似他脸颊那样刀削斧凿。但任谁都不能忽视他周身散发出不可小觑的气息。
三人分开落座,舞女和彩带共舞,乐人与琵琶齐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伯道挥手屏退左右,脸色完全不复刚才的喜色,而是淡淡的道:“段先生,我本来不想提起,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你证明自己是安国使节的证物。这叫我如何相信您就是安国的使节呢?”段新平喝了一口酒,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逐渐转红,听到陈柏道的问话,他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道:“呵呵,陈将军不必说,我也会拿出来。您请看此物。”说着,他已经从怀中拿出一方枯黄的官印。
梁帆本来假装酒醉,二人的谈话他可听在耳里,见到那石印拿出,急忙仔细查看。这官印下面四四方方,十分中正,上面趴着一个雕琢的黄色乌龟。不过那乌龟虽然神色威武,奈何这官印却枯黄无光,连带着整体也像是刚刚从万斤泥土下刨出来,显得黯淡无光。借着烛光,段新平手托着这官印道:“龙生九子,其中霸下是为巨龟,可托三山五岳。这大印,便是百年前军神赐给我们的无上宝物。意喻这我们安国为帝国托起异族入侵的重担!”
他说着,脸上竟然露出朝圣的光芒。不过他的话半真半假,那大印如果真是像他所说的是无上宝物,那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枯黄无光。至于安国为凉国抵御异族,那也的确有那么回事儿。陈柏道道:“哈哈,既然有此物,那这页便翻过去吧。”
“将军如若还不信,我带来的十几个人,都是有着贵族的头衔的人。当然,他们都是韩胜气册封的贵族。”
梁帆瞄了一眼城脚下的夜色,道:“你是说,你们安国抓到这些宣州的贵族,然后领着他们来到凉国?”
“是的。”
梁帆笑道:“为了向我们大王示好,你们安国可真是煞费苦心。不过,仅凭着贵族,是无法让我们大王动心的,在提出你们的要求之前,你要给我们实际的利益。”
“当然,谁都不会异想天开到认为仅仅凭着十几个贵族就会让凉王动心。不过,我们抓到了韩胜气最喜爱的妃子,在东凉,不,是宣州的领地上她正在巡视。于是,被我们早就潜伏在宣州境内的人抓到,现在,她也在其中。”段新平的神色很是自信,韩胜气贪财好色,如果像段兴平所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