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你还敢对本……你们要干嘛?放开!放开我!我要去告诉王爷!我要去见王爷!我不要走,我要去找王爷!你们没有良心,不代表我淑贞也没有!”
没等淑贞的话说完,已有两名身高体壮的侍卫一左一右的将淑贞架起,毫不客气的双脚离地带往她该坐的马车而去。
她胳膊生痛,不甘的大喊大叫着,两条腿不停扑腾踢打着架住她的两人,专挑腿肚子等柔软的地方狠命踢,却硬是被人扔进了不大的马车里。
“你们……”
“走!”
她刚从马车内钻出脑袋,芣苢已然一声令下,车队快速启动,随着一片骤然而起的杂乱马蹄声朝前急驰而去——
“我的东西——我的东西谁给扔了?!停下!你们都给我停下!!!”
等马车跑得停不下来之后,淑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马车内并无任何她要带的东西,伸长脖子回头一看,果真不知被谁扔在了王府门前的石狮底下。
“啊——我玲珑轩的首饰、绸缎庄的上好绸料啊——!!!”
一声长嚎,倒是比得知王爷受伤的消息时,叫得更为凄惨真切几分。
无人理会,与她同坐一辆马车的元春和流霜亦在自顾自的说着小话。
淑贞自己闹了一会儿,觉得很是没劲,才消停下来,钻回去兀自生闷气去了。
等王爷回来……等王爷回来,她一定要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狠狠地告上一状!
淑贞的愿望倒是很快就实现了。
带着重伤昏迷的凤情逃回的人马很快追上了王府的众人。
因王府里的人是最后出发,差不多是这白露城内踏上逃亡之路的最后一批人了。
因此,为了躲避那些可怕的东西,芣苢并未走正道,而是另辟蹊径,拐下正路后沿着一脸林中小路而行。
所以当护送凤情的人马追上来时,有了树林作掩护,芣苢立刻下令暂停行进,先将王爷妥善安置进马车里再继续上路。
可凤情……伤的实在是太重了。
叶离枝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见他一身雪银铠甲被炸的不成样子,背后破了个大洞,血肉模糊的焦黑伤口内,正潺潺不断的往外流着鲜血……
尽管毫无记忆……
尽管早已有了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骗自己的心理准备。
可当看到这个人如此惨烈的模样时,叶离枝心口处拳头大的脆弱,还是止不住的紧锁成了一团。
御医们早就自动自发的上前为凤情进行紧急处理了。
淑贞得到消息后第一个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看清楚凤情的样子后扑到他的身边就是好一通大哭!
大少爷、二少爷也紧随其后,只是男孩子终究是男孩子,都比淑贞强得多,守在父亲的身边,默然看着,强忍下夺眶而出的泪水。
最小的那个也被奶娘抱着,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焦急等待。
而叶离枝,就站在御医身后,在侍卫们刻意为女眷们让出的位子中,怔怔的看着躺在冰冷的雪地中,双眸紧闭、面色雪白的男人。
温暖的血水融化了晶莹的雪花,蜿蜒成道道小溪,往四处流淌而去。
带走的,是这男人身上的温度与生命!
那鲜艳而刺目的血……多么像冬日盛开的梅花!
它们一朵朵的盛开,积聚不下时,才终于往外漫溢,变成道道黑褐色的枝桠。
寒梅傲雪!
那只香囊……
一时间,无数记忆如飙风般,铺天盖地而来!
叶离枝的身子无法抑制的晃了几晃,站在她身后的芣苢出手扶了一把,待她站稳脚跟后,又迅速缩回。
一幕幕情景、一个个人物,走马观花般的在叶离枝脑海中掠过。
最后定格在她醒来后,却惊愕发现自己的脚踝上,正缠着一根精细小巧的锁链为止!
这个男人……这个可恶的男人果真骗了她!
一时间,气血上涌,冲击的叶离枝一阵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但她硬是咬紧牙关,忍住了。
恰在此时,许是被淑贞嚎丧般的哭声吵得烦了,凤情艰难而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甚至在视野还未有变得清晰之前,他的嘴里已经下意识的唤出了一个名字:
“枝儿……”
淑贞离得最近,自然听也最真切,一口老血险些直接喷了出来!
“王爷……王爷淑贞在这儿啊!王爷您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痛?御医都在这里,说出来好为您及时处理伤口!”
淑贞不甘示弱的抓住凤情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一叠声的关怀道。
凤情却好似失去了听觉,对她的呱噪充耳不闻,眼睛自有意识般,缓慢转动着搜寻着自己放在心底的那个人。
叶离枝走上前来,在凤情的另一边跪坐了下来。
凤情立即吃力的抬起胳膊,欲要去抓她的手。
叶离枝主动握住他手,只觉曾经温暖而干燥的大掌……此时却是彻骨的冰凉。
“你……你不许死,听到没有?你曾经下令不许我死,那你也要先做出表率来,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没有淑贞的大声嚎啕、喋喋不休,叶离枝轻声细语的说着,像是怕惊动栖息在花上的蝴蝶。
但每一个字,却好似有千钧,沉重到几欲让人落泪。
失去血色的薄唇努力的勾动起一个微不可察的浅笑来。
凤情头枕在御医的腿上,用力眯起双眸,想要在最后的时光内将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地烙刻进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