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淡笑着道。
“嗯？什么？”裴凉夏的心思，全被他刚才的那一刮给刮跑了，听他这么一问，疑惑的眨了眨眼。
“我说，如果你父亲的记忆恢复，你会高兴吗？”
裴凉夏咬住了唇瓣。如果对爸爸来说，恢复记忆后，他会变得高兴，那她自然没有问题，但就怕对爸爸而言，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她不愿见到年老的父亲，在晚年的时候，回忆里都是灰白。
她想到那匹愤怒而哀伤的马儿，想到裴爸鲜血淋漓的手，摇了摇头。“林修，不要再问我爸那些老城区的事情了。我不希望他再记起过去，就这样吧。”
林修眉头皱了起来：“可是你不是一直希望，恢复的是完完整整的老城？而且，顾先生跟我签订的合同工，要求也是做到这一点。”
“不用了，能做到图上的那些，就已经可以了。细微的细节部分就算了吧，顾先生那边我会自己去跟他说的，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那……好吧。”林修见她坚持，若是他坚持自己的意见，怕会引起她怀疑，只好作罢。
此时的裴爸，将鸽子食饵放在手心，一只翅膀上有杂毛的鸽子落在他的手上，大胆的伸着脖子去啄着吃。裴爸笑眯眯的逗着鸽子：“快吃，快吃。”他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去摸它的羽毛。
鸽子都是人工饲养的，饲料可能都是加了激素的便宜货，一只只的鸽子都是肥嘟嘟的，也不怕生，见到有食物在人手上，抖着翅膀飞过来抢食，呼啦啦一下子好几只，裴爸被吓到了，手臂一抖，食饵撒了一地，鸽子被惊吓到，扑啦啦的全都飞了起来，裴爸赶紧跑过来：“小虾，救我！”
裴凉夏见状，赶紧站了起来去迎他，却见裴爸跑了几步，忽然脸色煞白，抱着脑袋蹲了下来，痛苦的蜷成了一团。
“爸！”裴凉夏见他异样，脚步一顿，又加快了速度跑过去。
林修腿长，先她一步到了裴爸的身边，挥手将鸽子都赶了开来，矮下身去抱住裴爸。“伯父，伯父……”
裴爸死死的紧闭着眼睛，咬着牙，双手紧握成了一团，靠在林修的怀里，即便是林修用了全身的力气，也只堪堪抱住了他，不让他伤害到自己。
“别过来！”林修总算见到了裴爸病发时的模样，眼里复杂万分。他担心无意识下的裴爸会伤害到凉夏，在裴凉夏靠近时，喝住了她。
“他现在神志不清，当心伤到你，你自己小心。”他飞快的说道。
裴凉夏“嗯”了一声，但还是找了个角度，绕到裴爸的背后去，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爸，爸，你别怕，是我……”
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加上她轻柔的声音，裴爸渐渐安静下来，僵硬的身子软化下来。林修见状，小心翼翼的将裴爸搀扶了起来，让他在一处椅子上坐了下来。
裴爸大口大口呼吸了几次，缓缓地睁开了眼，眼神却是涣散的，像是沉浸在了回忆中。
“爸？”裴凉夏又唤了声，林修示意她安静，小声说：“伯父，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裴爸动了动脑袋，看了林修一眼，但他好像只是在确认声音来源似的，意识还在久远的回忆中，他的目光依旧是涣散的，慢慢地转回的脑袋，眼睛盯着前面那些飞舞的鸽子。
“那儿……小眉……鸽子……她向我跑来叫救命……”
断断续续的句子，裴凉夏听不明白，但林修却听懂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是这样跟裴爸进行着交流。一开始是他指着图上的某处，跟他说起那些往事，到后来，裴爸也能指着某处，艰难的说着残留在他脑海中的记忆。
这次，想来是那些扑腾而来的鸽子，再次刺激到了他深处的记忆。林修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副画面：某个风和日丽，太阳暖洋洋的日子里，裴立扬陪着荀眉来到这处小公园，小夫妻两个相伴着散步，聊天。荀眉买了鸽子食饵喂着鸽子，裴立扬远远地看着他的妻子，悠闲地时光在这样的快乐中慢慢溜走。忽然，鸽子开始抢食，尖锐的鸽子嘴，还有那尖锐的爪子惊到了荀眉，她惊叫着向她的丈夫跑过去求救，而裴立扬也跑着迎了过来，为她驱赶那些飞鸽……
残留在裴爸中的记忆不多，但这个小公园，想来时他跟荀眉常来的地方，所以才记忆深刻。
林修看了看裴凉夏道：“要不要送伯父去医院？”
裴凉夏还在想裴爸说的意思，闻言回了神，她见裴爸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先拿了水杯给裴爸喂水。她拧了拧眉道：“先不用了吧。刚在医院做过检查，我想是刚才的事情，也是勾起他过去回忆的刺激之一。”
裴爸的记忆，恐怕就像是迷宫的门一样，一旦打开了那扇门，之后所有的门，也会一道道的打开，那已经不是说减少刺激就能控制的了得了。
裴凉夏看着裴爸，眉头皱了又皱。
*
顾非池到了公司，周擎听说顾总上班了，门都不敲声，猛地推门进来。
“我不在这里一段时间，门都不会敲了？”顾非池拧着浓眉，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冷冷的说。
周擎才不管他的扑克脸，径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嘀咕说：“吃了火药了。”
他是吃了火药，他的小妻子竟然给他甩脸色看。叫她好好在家呆着别瞎折腾，她还不服气了！
“喂，你岳父没出什么问题吧？”周擎视线在办公室内转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