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有许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如今这样的难受,醒不过来,也睡不过去,还是今年的第一次。他的心里染上阴霾,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想起身,偏偏又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身子被人轻碰了一下。
白希云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喘,迷茫的看着帐子片刻,才渐渐醒过神来,看向一旁的齐妙。
入目的,不是往日小娇妻甜美的笑脸,却是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怎么了?”白希云心里不妙的感觉再度放大,一下子坐起身来。
齐妙的热泪沿着脸庞流向下巴滑入领口,哽咽着道:“宫里出了事,贵妃娘娘薨逝了!”
“你,你说什么?”白希云倏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呢喃。
“才刚宫里传出的消息,万贵妃昨夜心悸发作,就那么去了。听说,去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上夜的落霞姑姑也没听见任何动静,是今日一早时才发现贵妃娘娘……发现时,人已经僵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会死,前世……不会。不会……”白希云封魔一般呢喃,险些将前世她没有死这种话也说出口,此时的他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双唇颤抖,声音也是发着颤音的,齐妙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自然也没有听到“前世”二字。
“阿昭,你冷静点。”齐妙发现白希云的情况不对,立即掐了他的人中和合谷,直将皮肉上都掐出了个指甲的月牙印子,直到白希云的目光逐渐清明这才放了手。
白希云的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密布,双手颤抖着握住齐妙的手腕,哑声道:“是我害了她。我早就知道陈天佑不会放过她的,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想道确实可行的办法来救她。万家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宫里挣扎,我和万家又有什么区别!”白希云甩开齐妙的手,便要翻身下地。
齐妙一把抱住白希云的腰:“你别冲动,这时候你就算再急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你小声一些,别叫人发现了端倪,不要叫她的心思都白费了!你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延续啊!阿昭!”
白希云想推开阻拦自己的人,可是呼吸之间那温暖又熟悉的花香却渐渐的拉回了他的神智。他就算在怎样,也决不能做出伤害到齐妙的事情来。
可是心底里深处的伤痛,却疼的像是生生的剜掉了他的心头肉,疼的他血肉模糊。
他今生才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与这位生身母亲虽然相处的时间很多,那也是万贵妃单方面的借重身份之便而将他选作二皇子伴读之后才能见上一面。万贵妃是个理智的女人,更不可能对白希云表现出超出正常的亲近,就只能远远地那么看着,因为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正常,白希云甚至都没有去想为什么朝中那么多臣子都有儿子,位置显贵才华出众的公子哥儿不知凡几,万贵妃却偏偏选中了他。前世没想,今生也没想,他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叫万贵妃一声母亲,甚至没有以儿子的身份给万贵妃尽过一天的孝,反倒是要她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在宫中挣扎求存,还要为了他着不孝子打算。
这世上最锥心刺骨的疼痛感,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白希云颓然跪倒在地,双手屋里的捂着脸,无声的落泪。
早知今日,他就该在刚知道真相时就蓄意谋划起来,他看出来了,只有将全力实实在在的把握在手里才能更加好的保护在乎的人。如果他有能力,谁还敢伤害他的母亲?他的无能,让万贵妃的一生只能在委屈和遗憾中结束。
白希云知道万贵妃最像要的是什么。可她就这么去了,这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了。
齐妙眼见着白希云如此痛苦,心中大恸,加之万贵妃平日对她的好和种种关照,她禁不住再度哭了起来。
夫妻二人便这样呆在卧房里无声垂泪。
过了许久,白希云才摸了一把脸,眼睛通红,却再无泪意,咬牙道:“陈天佑!他竟然如此狠毒,原来是我竟太高估了他的人性!”
“阿昭,你别嚷嚷。这事还要仔细去查清楚才行,虽然的往嫌疑最大,可也该查清楚在说啊。 儿子杀了母亲,这台匪夷所思,外人不会信的,若是要让人信,那就要牵扯出当年的事来,到时候你又要让万家置于何地?贵妃娘娘这一生绑缚在宫中,就是为了万家,为了孝道。她守护了一生的东西,咱们不能让它在贵妃娘娘去后功亏一篑啊!”
白希云望着齐妙泪湿的脸庞,听着她带着哽咽的劝阻,强压立即去找二皇子理论的冲动,展臂将齐妙紧紧拥在怀中,那力道紧绷的像是要将齐妙的禁锢勒碎。
“你说的对,我不能害了他们,不能害了他们……”
白希云魔怔了一般,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仿佛是在告诫自己,也是在催眠自己。
齐妙心疼的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捏碎了血肉一般,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希云,如此接近癫狂的痛苦,却不能发泄出来,只能隐忍着。
不论有多痛苦,多悲伤,这些情绪也只能现在才有,在人前,他就只能做平常的模样。毕竟寻常的大臣,即便与二皇子是伴读的关系,与万贵妃是还有干亲关系,到底也不会太过伤痛的。
白希云与齐妙相拥着许久,才缓缓的道:“出来这种事,我还是要入宫去的。否则不符合平日我与徳王和贵妃的关系。你若是难过,怕控制不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