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朝二十一年,八月十五日
盛国公府上西南角的一处院落里,坐着一名盛装的妙龄少女,她的身后站着一些婆子与婢女,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肃穆。
程素心的双手紧紧的拉着从房顶的横梁上垂下来的两条红绸,她将自己全身的所有力量都倾注在腹部,怀胎十月,终到临产之时,也就意味着心惊胆颤的日子结束了。
“奶奶,再用点力气,可以看见孩子的头了。”
稳婆半蹲着身子,一边查看着胎儿的情况,一边大声的鼓励着程素心。
程素心咬着牙点头。
产房外面,程素心的手帕交邹宛如正端正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旁边的桌子放着一碟翡翠芙蓉糕和一碗酒酿丸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发一丁点的声响。
邹宛如的双手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手心渗着一股一股的冷汗,今日的她,身着的是二品诰命夫人的朝服。
邹宛如身边的邹嬷嬷,看了一眼产房的门,突地低低的开口道,“姑娘,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怎么产房里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
邹宛如听了这话,才淡淡的抬手,顺了顺自己额前根本就没有的碎发,轻声道,“女人生孩子这事,本来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邹嬷嬷会心一笑。
“我进去看看。”
邹宛如站了起来,不可细闻的松了一口气。
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那个霸占着自己位置的女人马上就会不在这个人世间了。
产房的门,被丫环们推了开来,邹宛如一脚迈了进去。
邹嬷嬷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丫环们,“你们就在这里候着。”
邹宛如走了进去,程素心听见开门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抬眸看了一眼门口的房间。
逆着光。
程素心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铃铃铛铛的钗环声,让程素心心里不由的泛起了一阵不安。
“宛如,你来了。”
程素心欣喜的看着邹宛如。
邹宛如充耳未闻,径直走到稳婆前,“怎么样了?”
稳婆连忙起身向邹宛如行礼,“回姑娘,已经可以看见胎儿的头了。”
邹宛如扭头,看向垂手立在一边的丫环碧落,“你们奶奶都没有力气了,还不给你们奶奶去盛一碗参汤过来……”
碧落踌躇着不肯离开。
邹宛如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吗?如果你再耽误下去,要是你们奶奶和腹中的孩子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
碧落慌忙的看了一眼邹宛如,“夫人,国公爷吩咐过奴婢,让奴婢不能离开奶奶半步!”
邹宛如没有发话,邹嬷嬷上前,啪啪的朝碧落的脸上甩了两巴掌。
程素心被邹嬷嬷的嚣张弄的有些疲惫,她顺着眸光看了过去,此时才发现,邹宛如穿的是她的诰命朝服,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的一用劲,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到腹部。
“哇……”的一声,清脆嘹亮。
一个粉嘟嘟的胎儿,一下就从产道里掉到到稳婆的手上,稳婆慌忙的拿过早已消毒干净的剪子,剪掉了程素心与胎儿相连的那一根脐带。
“恭喜奶奶,是位小少爷。”
邹宛如走了过去,亲手接过孩子,看着孩子那一张干净的眉眼,他长的很好,五官很是干净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滴碌碌的看着她,单手背着程素心的眸光,死死的掐住初生儿的脖子。
程素心刚刚生产,胎盘都还没有完全的剥落,此时她的身下,一片血红,碧落连忙小跑的走到邹宛如面前,想要抢过她怀里的胎儿。
邹宛如将孩子还给了稳婆,稳婆抱着孩子去了屏风的隔壁。
刚走了过去,便听见稳婆噫了一声,一脸惶恐的绕过屏风,“夫人,奶奶,小少爷没气了……”
邹宛如看程素心,“我知道你防我,可刚刚你的大丫头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没有动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只是命不好……”
程素心气的都要直接喷血了,刚刚明明都是好好的,怎么……?
不,绝对不可能!
“碧落,你去看孩子。”程素心迭声吩咐道。
碧落从稳婆的手中接过孩子,再三的检查,“奶奶,小少爷真的没气了。”
程素心一下松开手上的红绸,不可置信的看着碧落,碧落会意的将孩子抱给了程素心。
“一定有救的,有可能只是羊水堵住了气管,你倒着提着孩子,轻轻的拍着背部……”
碧落照着程素心的说的做了,孩子却依旧没有抢救回来。
邹宛如走到了程素心的面前,“孩子是真的没了。你节哀顺变。”
“是你,对不对?”
程素心的双眸里,全是满满的怨恨,一定是这个女人,虽然,从她进产房到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做,但她肯定是她做的。
邹宛如突地莞尔一笑,那样的笑意宛如明媚的桃花,她的红唇微启,冷血而无情的开口道,“对,是我。”
程素心嘟哝了好半天,喉咙里一股腥甜,她怔怔的看着邹宛如,半天竟说不出一句话。
邹宛如站在程素心的面前,压低着声音开口,“程素心,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我与表哥情投意合,可为了表哥的仕途,我不得不让表哥娶了你,这两年多的日子里啊,我每一天看着你和表哥伉俪情深,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一尝这样的疼……”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