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尚宫起初没有收我分文就把未央宫应分的补上了,她带着人来送炭时我少不得亲自把银子给她,道:“本宫知道郑尚宫做事有原则,但是底下人克扣了去,势必很难讨回来。这新添上的炭火和衣料都要银子,本宫总不能让尚宫局生出亏空之事,尚宫还是收下吧。”
她辞了,道:“娘娘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这些银子还是自己收起来吧,来日有用得到的时候。奴婢那里不曾空拿宫中一分一毫,已经有人拿银子补了,请娘娘放心。”
我疑道:“如今无人敢与未央宫来往,生怕被连累了,究竟是谁拿银子补的?”
郑尚宫并不说实话,我情知问不出什么,也便作罢。到了晚上方由悄悄告诉我,道:“娘娘,这些日子梁芳仪和赵容华常去尚宫局。梁芳仪有了身孕,少不得矜贵些。赵容华有些失宠,时常被克扣,所以只能拿银子去另外添置。”
我忖忖道:“梁芳仪同我虽然有些交情,但是她只是区区芳仪,她不敢。赵容华更不必说,自己都周全不了,何况是我。”我拿眼睨她,嗔道,“你定然没同我说实话。”
方由笑得舒心,也笑得释然,道:“奴婢恭喜娘娘。”
我了然,心底畅快些,面上仍淡淡的,道:“果真是她,难为她人在清心殿见不到人,也还想着替我周全。”
方由笑道:“娘娘待她不算差,她自己心中应该清楚。何况淑妃势头日盛,她越发受到压制,怎能不念及娘娘当年的好?”
我悠悠然在棋盘上落了几个子,道:“她既有这份心要替我周全,那我给她这个机会。未央宫上上下下缺了什么,只管去尚宫局要,横竖有人替咱们补上。”
方由忍不住笑了,指尖压在我额头点了点,道:“德妃的月例也是有限的,凭她那些银子,怎么撑得住未央宫这么多人,你少给她添堵罢。”
我毫不在意,随手又布下几子,道:“没了月例,总有积蓄。没了积蓄,总有首饰头面。如今未央宫没什么开销,养本宫几个月,饿不死她。”
开春时候,淑妃有有些蠢蠢欲动。将我囚在未央宫已经满足不了她的心,听方由说,她日渐有觊觎未央宫的意思。
我听闻好不觉冷笑,她好大的胃口。我入宫七年,育有太子和皇二子,又抚养了温泱妃的皇三子,才得以稳坐中宫。她入宫才四年,将将生下一个皇子,就想借皇子爬上凤座,当真异想天开。
“娘娘不担心么?”方由道,“淑妃现在很得盛宠,把持六宫。梁芳仪有了身孕都很少有机会见见皇上,更别提晋封了。”
我信手写着几个字,闻言停了笔,笑道:“做皇后要做的长久,必要以德服人。梁芳仪有孕不多加照顾也就罢了,竟然诸多压制。她这样治理六宫,哪里像皇后,只是个目光短浅的宠妃罢了。”
方由轻轻道:“但是宠妃得宠凌*辱皇后的事也不少见,娘娘还是早做打算吧。”
我无谓一笑,道:“你怕什么,随她闹去。她闹得越大,后面的戏才越有意思呢。”
经过半年,南方已经控制下来,近襄侯留守荆州,哥哥和另一名御史先回了京城。萧琰自然设宴款待,宴席中有人提起我,并上谏请萧琰借着哥哥回京,解了我的禁足。萧琰本无异议,谁知道哥哥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说后宫之事与前朝无关,萧琰是一代明君,必然会公私分明。更何况近襄侯仍然留守荆州,为了他的颜面,也不能轻易纵了我。
这一番话一出,朝中众人都纷纷说哥哥心狠。我听过后幽幽一叹,哥哥为了我的清誉,竟不惜让自己掉入口舌是非当中。不过即使他不推辞,我也是不肯接萧琰的恩旨,轻易解了禁足。
如今我残害萧琳的事几乎成了定局,若不将这事扳过来,我解禁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哥哥与我心意相通,怎会让我不明不白地被人愿望,又不明不白的接受萧琰的施舍?
只是我们兄妹着默契,在淑妃眼中竟然成了不和。也是,我与哥哥并非同母兄妹,嫡庶有别,有矛盾也很正常。之前淑妃还顾忌定国公府的余威,如今见独当一面的哥哥也不为我求情,索性更加明目张胆,眼热我皇后的宝座。
一时间朝中废后之说铺天盖地,部分人支持淑妃,但是大部分人仍旧反对。支持我的人说,立后这么多年,皇后没有大的过错,淑妃资历不够,何以身登凤位?反对我的人说,皇后心量狭小,不顾大局戕害近襄侯夫人和小世子,不堪为后。如此朝中争执不休,萧琰焦头烂额,也无法即刻作出决定。
哥和定国公府暂且未表态,更坐实我为哥哥不喜的小道消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淑妃的父亲高阳侯郭盛极力反对。可惜众人皆以为他是假清高,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萧琰更是置之不理。我闻之一笑,他女儿都已对皇后之位志在必得,他的反对,似乎真的不重要。
然而纵然我此刻没有家族的庇佑,也不是淑妃可以轻易扳倒的。我膝下毕竟有三个孩子,只要这三个孩子存在一天,我面前就有一道天然屏障,替我阻挡着风风雨雨。若要这道天然屏障也失去作用,除非我本人太过不堪,不堪为三子之母。
淑妃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苦心孤诣陷我于不义。为了证明我无德,她竟然把旧日荷包传书一事重新提起。从前摆弄程氏时,我捏造了一封暗指私通的信件,后来事情过去,我又悄无声息按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