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三更时分,夜色正浓,辽兵突然发起进攻,杀声一时震天。我本就浅眠,听到不好连忙起身。方由和春雨也醒了,胡乱穿上衣服就来看我。我急得不行,让春雨出去打听,看看到底是出什么事了。结果还不等春雨出门,已经有蝎公跌跌撞撞爬进来通报:“皇后娘娘不好了,辽兵的前锋已经攻到大营门口,皇上让娘娘赶快撤离。”
我没留神,脚下踏空跌坐在地,揪着那蝎公的衣领问道:“辽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周晔周将军呢?他怎么样了?”
蝎公此刻吓得几乎虚脱,口中结结巴巴说:“奴才不知道,但是辽兵都攻到门口了,周将军大概战死了吧。”
“啪”,一声清脆,方由怒不可遏地狠狠甩了一掌,那蝎公一下被劲力击走数丈。
“谁许你胡说的!”方由咬牙切齿,目光灼灼地瞪着那公公。
蝎公捂着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哭也不敢哭。我见他可怜,也知道此刻不是恼怒的时候,便起身拉过方由说:“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你切莫担心。”我飞快一扫那蝎公,示意他退下,然后继续说到,“此地已是乱成一团,决不能久留。趁着辽兵未至,咱们必须赶紧离开。”
方由醒悟过来,连忙道:“我去叫孩子们,春雨,你带着娘娘收拾一下东西。”
春雨应下,不过片刻,方由已经牵了几个孩子过来。他们当中大多睡意朦胧,心中虽然也是怕的,但他们的恐惧,远不及我们深沉。
靖儿最大牵着我的手跟着走出帐篷,方由春雨一个抱着平儿,一个抱着荷华。我怀中的易儿不安的看着我,小小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衣领,问我:“母后,怎么了?”
我看了看幼弱的他,心底的慈爱逐渐化成坚定的意识。无论是怎样艰险的局面,我都必须要保住他。
然而掀开门帘的一霎那,我就意识到有些事不是一己之力可以抗衡的。将将踏出门口半步,便是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随意放眼,只见不远处大辽的旗帜被炽热的火光照的通亮,几乎对我们形成了合围之势。兵器摩擦声、人的哭喊声和战马的嘶叫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忙乱奔走的宫女内监,偶尔还有临阵脱逃的小兵穿梭于营中,惶惶不安。
溃败早已无法形容,我只觉得晕头转向,勉强维持着理智分辨东西南北。大辽从西北而来,眼下这个地方北高南低,我们只能暂且往南面奔逃。
这个时候人已无高低贵贱之分,所有人心中所想,不过是逃命而已。我们几个互相搀扶,跟着人流用最快的速度往南面逃窜。谁想到走到一半,忽然杀出一支辽军轻骑,见到我们不管是不是有抵抗能力的部队,直接挥剑出枪一阵乱砍,登时鲜血四溅,哀嚎惊呼不止。
我心隐隐作痛,这些惨死的百姓,无一不是大齐子民。慌乱之中,回首不见了方由和平儿,只有春雨抱着荷华离我数步之遥。她想向我靠近,我也望她那边挤,但奈何手中抱着易儿又牵着靖儿,顾左失右,很快被没有目标四处逃窜的人群撞的跌倒在地。怀中的易儿受惊大哭,靖儿拼命想拉我起来,却反而也被撞到。我眼见着有人疾奔之下没有躲闪,一脚踏中靖儿娇弱的右臂,心口有如利剑穿透一般疼。
靖儿惨叫一声,此刻春雨奋力扑过来,一把拉起了靖儿,又拉起了我。但只这些功夫,辽兵轻骑已在眼前,我和孩子们,大概已无脱身之可能。
快马飞刀,有辽兵手持长刀往我怀中刺去。我下意识回身躲避,用右臂当在易儿面前。哪怕此刻我命丧这人刀下,也势必要保全我的孩子。
然而下一刻,我竟看到了那辽兵的头颅滚地。春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软剑,凛冽的寒光耀的我睁不开眼。她持剑游走于骑兵当中,招招伶俐,不留活口,眨眼功夫,我们面前的几个骑兵,已经尽数气绝。
“春雨……”我喃喃,她一介宫女,怎么会有这一身绝佳功夫?
她来不及回应我,因着她的奋力搏杀,更多的骑兵开始察觉我们这边小小的动荡,便大批围剿过来。春雨自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囊丸,我也不知是什么,只见她用牙要去线头,然后往空中一抛,须臾过头,我们的头顶,炸出一朵绚烂的烟花。
一众骑兵蜂拥而至,春雨匆匆把方才那骑兵的战马交给我,道:“娘娘,赶快骑上它,往大营方向跑。”
我翻身上马,又拉上靖儿。惊魂暂定之后,我指了指一旁的马,说:“马还有富余,你跟我一起走。”
她简单地摇摇头,飞速把怀中的荷华交给我,然后一拍马屁股,逼我离开。我拉住缰绳勉强保持着平衡,回头看她,她却跨步向敌人站定,持剑静候。辽兵见春雨飒爽英姿,丝毫不惧,反而变得小心翼翼。
快马奔走片刻,我又见一队人马飞速奔驰过来,心里暗暗叫苦。我手无缚鸡之力,若遇上辽兵,只怕难逃一个死。但定睛一看,来人却穿着织锦长裙,分明是女子。再一看,竟然是德妃陈玉华。
她是平阿侯陈炜的女儿,自幼混迹于兵马当中,舞刀弄枪颇为娴熟。如今她手提□□,驭马而来,问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焦急地指了指来的方向,对她说:“春雨被困在哪里了,你快去救她好不好?”
她点点头,勒马率兵前去。我生涩地驾驭着马匹,调转方向跟在他们后面。
当我们赶到时,那里已经一片安静。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