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瑾很快来信,言之是他告诉新辽皇暂且不要声张太子归国之事,我为他的心细感动。如果让人知晓太子归国,那么太子归国不去见萧琰反而留在暄化附近,势必让人生疑。
魏瑾信中说,新辽皇只答应帮忙封锁消息三个月,三个月后他便会明文告知太子已经送走。魏瑾必定要在三个月内,把太子归国的事处理好。既不能让大辽担责,也不能把靖儿他们送回萧琰身边。
如果推说大辽未放人,辽皇必定恼怒,一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必然惹得萧琰猜忌。如果把靖儿送回给萧琰,那么万一说漏靖儿见过我的事,萧琰肯定又会猜忌,靖儿心里也会有所怀疑。我舍不得孩子,早早同魏瑾商定,来日离开就带着孩子,也好让他们远离那个暗沉沉的皇宫。
我有些可惜靖儿心中自小的丘壑,他一直被当做太子来培养,如果他来日长大,知道是我和魏瑾亲手斩断了他的帝路,不知可会怪我们。
可我低估的靖儿的聪明。他回来没多久,就问我:“母后,魏叔叔不肯把我们送回父皇身边,是不是要我们永远不回去了。”
我当时心中万分紧张,问他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低着头,手中不安地把.玩着自己的衣带:“儿臣听说母后在去白帝城时下落不明,而母后明明好好的在这里。儿臣是由辽皇亲自释放回国的,这天大的消息,却不见人议论,可见百姓不知。百姓不知,那么在他们眼中,我和弟弟妹妹,也是下落不明。”
他仰起脸来看我:“母后,如今我们都是下落不明之人,魏叔叔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意他已经看得这样透彻,问得我措手不及。我无言以对,靖儿钻到我怀中问:“母后,你是不是不想回到父皇身边,你是不是不喜欢父皇了?”
我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如果是,你会生气么?”
他一个孝子,蹲在我脚下考虑了很久,道:“儿臣不会生气。虽然儿臣不明白,但是母后这样做,一定有母后的道理。以前在宫中,母后好几次都带着我们去乐成殿躲避父皇。春雨姑姑告诉我们,这是在避祸。儿臣相信,这一次母后带着我们不去见父皇,也一定是避祸。”
我欢喜地拉起他,让他坐在我的腿上,道:“靖儿,你可知道你这样说,母后多么开心。”
靖儿天真地笑笑,抱住了我的脖子。
我问他:“可是如果母后告诉你,今生今世,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父皇了,你会不会难过?”
靖儿道:“不会呀,父皇以前就不怎么见靖儿,就算儿臣在他身边,也不会常常相见。而且去年父皇抛弃了母后和儿臣,儿臣就想,父皇能做到不难过,儿臣也能。”
我彻底为这个九岁的孩童折服,他的道理虽然稚嫩,却逻辑分明。只是他还太小,不懂得血浓于水,不懂得牵肠挂肚。我只希望等他长大懂事后,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
同时也更加痛恨萧琰,他的自私自利,不止让我凉透的心冰冻,更伤害到了我的孩子。靖儿还这么小,便已经对父子亲情如此淡漠,皆是萧琰轻视我们母子的结果。
自孩子们回到身边,我有许久没有收到魏瑾的信了。他忙于应对楚王,自是难以分心。随着战事吃紧,暄化附近的流民也渐渐多了起来。我望着一望无尽的难民,心中的歉疚就更多了。
在我暂居的附近,我让春雨设了粥棚施粥。在流亡的路上,能饮上一碗白粥,也是极幸福的事。我毕竟被暄化百姓熟知,不好抛头露面,只在居住的院子里帮着搬米。靖儿和易儿年纪虽然小,却蹦蹦跳跳地跑出去帮忙,好在也没有多少人认得他们。
然而有一天,靖儿回来的时候,竟然带回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那个是个女子,后面是一面相老实的男子。女子见了我,平静地对我微施一礼:“皇后娘娘。”
我愣了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粗麻衣裳,妆饰简单,眉目间云淡风轻,却掩盖不人的姿色。尤其是那一低头的温婉,宛若桃花般轻盈娇柔。
“豫妃?”我惊讶。
谢之桃莞尔一笑:“娘娘忘了,我早已不是豫妃了。”
我回过神来,也笑道:“你也忘了,皇后娘娘下落不明。”
她含笑,说:“今日刚巧路过这里,见到了太……大公子。虽然好几年不见,但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跟着他到了这里,果然见到了姐姐。”
我欣喜地上前携住她,道:“听闻骊山行宫被攻破,辽兵杀入其中,人人都说你已经……你没事,真是上苍保佑。”
她温和一笑,道:“并非是命大,而是辽兵根本不屑于攻打一个行宫,只是派兵接管而已。当中的公公宫女,也大部分释放了。我混在其中,自然轻易就逃了出来。”
我十分欢喜,道:“当日.你离宫我就知道是你自己想走,所以也并未十分求情接你回来。如今你我姐妹同在宫外,都可以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回想起来简直如同一场梦。”
谢之桃笑道:“我在骊山行宫,虽然清净但是宫内的风声还是听说了不少。郭氏果然是个劲敌,姐姐同她周旋这么久,终于也把自己对丈夫的感情耐心耗光了。”
我拍拍她的手:“知我者,之桃也。”
我携她入内室叙旧,她转身告诉身后那男子在外面等他,男子温和地看了她一眼,便应允了。在内室,她同我絮了许久,话怎么说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