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证据?”萧琰阴冷问道。
我轻轻颔首,回首目视柔嘉。柔嘉会意,连忙取出了早已收集好的各样物证。
我指着那些男人的腰带鞋袜,轻轻说道:“那人原本是宫禁中衣料买办,可以时常出入皇宫,也算的上皇商。臣妾已经命人将他控制起来,经过掖庭审查,那人家中富裕,与静嫔一起长大。三月的时候那人定了亲事,四月就成了家。他自己招供是因为这个才与静嫔断绝了来往,而静嫔大概痛定思痛,也再不肯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我的话说的狠辣,正如另一把油浇在了萧琰的怒火之上。他愈加恼恨起来,快步走到静嫔面前,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贱妇!”
静嫔挨了耳光,只知道抽泣,也不敢还嘴。我连忙回身跪在萧琰面前,拉着他的衣角哀求道:“皇上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切莫生气伤心损了龙体。动手更是不必,打疼了自己可怎么好?”
萧琰一把将我提起,虽是怒意正盛,却也不忘将我扶到一旁坐下:“你有着身孕,不要总跪着。”
我默默垂首,拉过萧琰的手细细察看,自责道:“都是臣妾不好,原本应该自己处理了,不该惊动皇上让皇上生气。”
“你没错,”萧琰压了怒火,冷笑道,“告诉朕才好,让朕好好看看清楚,贤妃当日选入宫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佳嫔肤浅,姚氏于氏关氏蛇蝎妇人,童氏更是让朕恶心。只有谢婉仪还算正常,但也忒像……贤妃,真是好会挑人。”
我偷眼望向静嫔,看不清她的脸色,只看清她抑制不住的抖动。事情败露,她全家只怕都要开刀问斩。
静嫔默默叩头,萧琰毫不怜惜,飞起一脚将她踹倒在地,还不解气。然而静嫔踉跄间将覆在面上的面纱扯下,露出了她狰狞的面容。
我记得她从前是很清秀的,算不上多么美,但是回眸一笑也是颠倒众生之姿。
然现在她丑陋粗鄙得可怕,满脸的创伤不能完全好透。坑坑洼洼的表层皮肤掺杂着粉红的新肉和蜡黄的老肉,好生骇人。眼皮肿得看不见眼珠,嘴巴也肿成腊肠,鼻子反而塌了下去,只剩下两个黑黑的小洞刻在脸上,根本不能被称之为脸。
萧琰恶心地别过头去,我却直视无碍。我以为我会害怕,但是我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恐惧。见过了朝露公主惨死的样子,见过了关氏落魄的惨状,我也于柔惠临终前去往冷宫探视过,这些所谓的惨绝人寰在我眼中,已经是习以为常。
萧琰最后仁慈了一分,只将静嫔和私通那人的嫡系亲属诛杀,童家三族余者流放。那皇商家中不相干的人驱逐出京,永世不能入京,后代更不能做官,生生烙上了耻辱痕迹。
我用菊花醃渍的花汁泡着手,在干燥的冬日浸润着需要滋养的皮肤,静静听着童氏一族的下场。
其实早在五月童氏最得宠的时候我就已经让方由查清楚了所有的秘辛,静嫔入宫之后一直与那人有着来往,却不幸被贤妃发现。贤妃并没有直接去找静嫔,而是找到了那皇商,以静嫔的性命胁迫那皇商娶了妻室并同静嫔断绝来往。静嫔误以为那皇商负她,悲愤之时贤妃去“开解”她,恩威并施让静嫔在萧琰生辰时争宠。静嫔得到萧琰宠爱之后愈加得意,徜徉在富贵乡和萧琰的温柔当中,很快忘掉了那皇商。再后来,于才人意外的一盒胭脂打破了静嫔的美梦,让她从高山跌入谷底。她虽然得到一些赏赐和安抚,但失去了容貌和萧琰的宠爱,如何甘心?更兼贤妃撺掇,也便有了红花粉一事。
静嫔到死都不知道的是,那皇商并未负她。倒是她自己,在皇恩中抛弃了曾经的竹马深情。我替那皇商可惜,为了这样一个薄恩寡义的女子,毁了自己一生也顺便葬送了自己的家族。
也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狠毒凉薄了,其实静嫔下红花粉足以让萧琰将她处死,我没有必要将她私通的往事抖出来。夜深人静时,我诚赤地审视自己的内心,才赫然发现为的不过是一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那些人无辜又如何,我要确保自己的平安,就要有狠毒的心肠熄灭掉任何可能的星火。
在凉意逐渐渗透入骨的秋天,我仰望着星夜,内心也有点点的期盼,期盼着这世上能有一人待我如皇商待静嫔一般好。
然而回首望去,我只看到了卧于榻上哧哧入眠的萧琰。
神思一阵恍惚,我记起那天萧琰对我说:“静嫔背叛朕不要紧,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没什么为难的。阿暄,朕只望自己真心相待的人不要背叛朕,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
我约莫知道他的意思,却觉得他的警告是多此一举。漫漫长夜,与我相伴的从来都是他。纵然我内心有所期盼,但我做不到像静嫔一样自私,为了自己的私心拉着家族一起陪葬。
他不要我负他,我也不要他负我。面对着不时袭来的算计和他不够真诚的对待,我只能放弃对他盲目的依赖来保护自己和孩子。清醒地爱他,尊重他,也利用他,正如他对我的爱恋和保护只有几分而已。
我不求我们之间的感情不纯粹无瑕,但求残存一些温暖能让我有勇气陪他走完一生。
童氏死后,后宫日渐安静,往日的莺莺燕燕全然不在。太后觉得人少,当然,萧琰的后宫从来都是冷淡的,所以太后觉得应该铺张一次,为萧琰选秀。
以往都是召几家大家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