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刚才走的急了的缘故,静嫔气息有些不稳,担忧的说:“听说怡嫔宫里死了个丫头,还牵扯上了顾太医,皇上传召,大概是想要臣妾来查清此事,只是不知道现在顾太医怎么样了?娘娘可是从御书房出来的吗”
外人面前,静嫔总是规规矩矩的称她为皇贵妃,表面上虽然生疏,可却掩饰不住眼神里的关切之意,清辰点头道:“姐姐去吧,顾太医没事了,你去了皇上自然会给你说明白。那些人折腾出来的麻烦,却要姐姐去收拾这个烂摊子,辛苦姐姐了。”
静嫔温然道:“娘娘说哪里话,臣妾辛苦些也没什么,反正到最后,谁折腾出来的事端还是得由她自己担着,非得要给自己掘墓的人,臣妾帮她封坟也无妨。”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清辰会心一笑催促道:“本宫明白了,皇上还在等着姐姐呢,姐姐先去吧,别让他久等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
静嫔又恭敬的福了福身,“臣妾恭送娘娘,臣妾告退。”
清辰放下帘子,重新起轿回宫。
黄昏时分,静嫔派人来给清辰传话,说是并没有找到手上有伤的侍卫,清辰便已经猜到,大概是宁府蓄养的暗人潜入宫中所为,想到顾云枫也不可能总不出宫,因此吩咐云岚叮嘱舒玄,让他着人在宫外暗中保护着顾云枫。
十月中旬,皇帝命令起驾回宫,同时定下了封后大典的日子。
由于日期较紧,饶是内务府三个月之前便已经开始准备着,可从行宫回来之后,诸事还要重新再理一遍,静嫔忙的不可开交,除了来端阳宫这边回要紧事,竟是更难踏足了。
封后大典那一天,自卯时起,清辰起身沐浴更衣,三道屏风之后,典衣、典仪、典席等近侍女史鱼贯而入,各捧着白玉凤头梳,金线绣牡丹的宽大裹身棉巾,并各色洗浴用物。六名教引姑姑拢袖无声侍立在侧。室内一片静谧,只听得紫檀描金龙凤腾翔的浴桶内水声哗啦作响,水雾蒸腾里,幽香四溢。这样的仗势,彰显出皇后的尊贵无双。
掌管簪发的礼仪嬷嬷,将她如云的青丝细细绾起,左右各戴九尾衔红宝石凤凰东珠钗,辅以赤金满池娇荷叶祥云纹簪,象征帝后百年好合。四支金麒麟凤凰纹如意簪,并两支金累丝嵌宝牡丹花簪,绾起最后一缕青丝,则郑重的将那顶龙凤朝阳东珠冠戴在她头上。
肌肤凝雪,眉匀深黛,双颊脂粉晕染如桃花,七层繁复朝服裹在身上略觉沉重,却也从此要挑起母仪天下的担子了。
辰时三刻,皇后在众人簇拥之下出了端阳宫,繁复朝服一路拖曳,珠玉累累沉沉,凤冠垂下珍珠流苏,花钿步摇,随之摇曳轻摆。
金线凤回头的明珠履甫一踏出门槛,清辰便在如云的扈从、耀目的仪仗之中,一眼望见了那顶十六乘明黄色的皇后凤辇,轿顶两侧各饰赤金凤凰展翅的雕刻,在秋日明媚的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凤辇四角垂下明珠如意流苏,车帘则是以金线织就,用银线勾勒出各种吉祥如意的花纹,微风徐来,车帘轻轻摇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名司仪嬷嬷打起轿帘,清辰扶着云岚的手,仪态款款的坐入轿中。
帝辇华盖,皇帝的龙辇在前,皇后的凤辇在后,王旗飘飘,仆从如云,在三千禁卫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往太庙而去。
清辰不是第一次来太庙受封了,可彼时的心情,完全不能与今日想比,说不出有多激动,更多的却是感慨。
到得太庙,凤辇停在正殿下,两名司仪恭敬的俯身掀起轿帘,搀着她下了凤辇。清辰见今日的太庙,比她当初封妃的时候,似乎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庄重。龙蟠朱梁,凤翔云阙,磅礴耸峙的宫城如在九霄。
皇帝去正殿祭祀祖先,清辰便在偏殿等候吉时。
待到巳时整,殿外鼓乐喧天,司礼嬷嬷接她出了偏殿,去正殿行皇后册封大礼。
步出门槛,便见前面三十六名宫女,各执拂尘、香球、如意在前引路,身边除了云岚和锦秀之外,还有四名宫中女官作陪,身后亦同样是三十六名侍从跟随。
九十九阶台阶高耸入云,清辰扶着云岚的手信步走来,抬头看不清楚天子的容颜,只看到他玄色的十二章龙纹冕服上,细密金线绣出的团龙云纹,在阳光下发出熠熠的光彩。
萧珺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看她仪态万方,雍容尊贵的扶着侍女的手,缓缓拾阶而上,天子深邃的双眸里,似乎有了异样的情绪划过。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心里一直想给她的,总算是要交到她手里了。
他想起小时候,她围绕在他身边,那样脆生生的叫着他的名字,眼神那样明亮,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笑容甜美,一尘不染,全然不似宫中女子那样多疑奸诈的模样。每每看见她笑,就似乎能抚平他所受的一切伤痛。
想起初进王府的时候,那个衣衫素净,鬓发蓬乱,若受惊的小鹿般的黄毛丫头,用那样警惕的眼神望着他,死都不肯侍寝。
想起御花园里,她如婢女般简朴的衣着,跪在地上,被人惩罚而不得不忍气吞声,楚楚可怜的模样。
想起她封嫔的时候,差点丧命在眼前的台阶上,想起她的失子之痛,痛苦离宫的模样……
想起她封妃的时候,已然褪去少女的天真青涩,开始有了嫔妃的端雅高华。
想起宫变之时,她拼死与萧宏相搏,差点撞毙在那金丝楠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