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嬷嬷端了茶上来,清辰没有伸手去接,接了你能不赞两句吗,万一太后顺水推舟要你尝一尝可怎么办?果然见卫嬷嬷微微迟疑了一下,将茶杯放在了她的手边。
新泡的热茶,丝丝缕缕的热气从杯盖的缝隙里溢出,袅袅扑鼻而来,清辰闻到那茶香,毫无征兆的心底就猛的抽搐了一下,也许是她太敏感了,这六安茶的茶香,不知为何让她忽然就想起了春兰递上来的那杯下了堕胎药的茶水。
手下意识的就握紧了衣袖,如果真是太后做的呢?太后一直希望秦婉容能够博得圣心,稳固家族的荣宠,可显然秦婉容让她有些失望了,而皇后那边却形势大好,林贵仪有了身孕,眼看着秦家在后宫的位置就要被林家取代,太后能甘心吗?
难道太后早就想要对林贵仪下手了?她要为秦婉容扫清一切障碍,包括她在内吗?
身上莫名一阵寒凉,不禁就打了个冷颤,难道她真的猜对了?若不是太后的手笔,皇后何以至今查不出真相?不着痕迹的毒死了春兰,能够将事情做的这么干净的人,这后宫里除了太后还有谁?退一步讲,就算这事是秦婉容着人去做的,那太后也必然出手为她暗中善后过,不然以皇后的能耐不会什么都查不到。
可皇后暗中吃了这么大的亏,却还毫不知情的包庇秦婉容以图和太后修好,果然若论手腕,姜还是老的辣。
只是猜想,可不知为何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清辰正出神间,听太后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冷意问:“今春新贡上来的六安茶,宸妃不想尝尝看吗?”
清辰犹豫了一下,含笑道:“是,臣妾遵命,皇上极孝顺太后,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送到太后宫里来,想必这茶也是极好的。”
虽然觉得太后不至于当面害她,可她还是存了几分戒备,此刻心里不是没有惧意的,因为她的这个孩子,真的已经经不起任何风险了。
云岚眸珠动了动,在她身后伸手将茶端了起来,而这时清辰也正侧过身子准备端茶,那茶杯毫无征兆的递了过来,砰的一下就撞在了她的手背上,杯盖落地,茶水也淋淋漓漓的洒了一桌子。
清辰惊呼一声,云岚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手里的茶杯,掏出帕子帮她擦着手上和衣袖上的茶水,边告罪说:“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可有烫到哪里没有?”
清辰知道这是云岚在帮她解围,便配合着责备道:“你如今当差也越发的托大了,在太后宫里都这么不小心,等会回去看本宫怎么罚你。”
宝珠在一旁帮忙收拾了桌子,太后却不吭声,只冷眼看着这主仆俩做戏,嘴角带着清凌凌的笑意。云岚是伺茶宫女,在先帝身边伺候十五年没出过差错,偏到她这寿安宫里就出了这样的岔子,谁信?
少顷,见良婕妤亲自端着杯茶上来,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却让人觉得别有深意,“宸妃娘娘受惊了吧,卫嬷嬷不知道您是不喝六安茶的,那就换杯龙井吧,明前的新茶,嫔妾亲手泡的,娘娘尝尝嫔妾的手艺如何?”
眉心微跳,清辰目光深沉的望向良婕妤,见她若无其事的又站到太后身边去了,片刻后她微微笑道:“多谢了,良婕妤伺候在太后身边这么久,太后又是一向会调教人的,这茶艺上必然错不了。”
说完放心的品了几口说:“嫔妾惯爱明前龙井,初尝虽略带涩意,却回味甘醇余香满口,这茶里似乎还带着隐隐的梅香,莫不是收的梅花上的雪水泡的茶吗?良婕妤伺候太后一向有心,臣妾就曾碰到过她一大早的去收集荷叶上的露珠为太后煮消暑茶,这样巧的心思,真让臣妾等望尘莫及。”
太后微微笑道:“是啊,若论孝顺,你们谁都及不上她。宸妃有孕在身,哀家也不能使唤你做什么,就是在平时,你也极少到我这寿安宫里来,可见你也并不情愿伺候我这个病歪歪的老婆子。”
清辰忙欠身道:“太后若有什么吩咐,臣妾自当尽力,平时少来问安,是因着太后病中喜欢安静,怕打扰了太后休养,且臣妾愚钝,恐伺候不周反而惹太后生气,臣妾虽不能时常伺候在跟前,却也是****抄了佛经供着为太后祈福的。”
这番话太后挑不出什么毛病,眼眸深邃的望着她道:“你孕中不宜劳累,抄经的事就不必了,以后每天到哀家跟前,陪哀家解解闷吧?有你在,良婕妤也能多个说话的人,互相做个伴也就不觉得乏闷了。”
纵然心里有多少不甘愿,这样的事情却也不能推脱,只好应道:“是,臣妾遵命。”
说话间,就听外面有人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清辰忙起身相迎,萧珺踏着福泉那拖长的尾音迈进来,神色平淡的躬身道:“儿臣给太后请安,太后今日可觉得舒服些?”
太后眼风划了清辰一眼,明知皇上为何而来,却依然如常的笑眯眯道:“哀家也就这样了,皇上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皇上在太后对面的暖炕上坐了,清辰这才和良婕妤一起向皇上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萧珺这才似刚看见她般,随意道:“平身吧,无须多礼,宸妃今日怎么有空到太后宫里来?你身子才好些,朕不是嘱咐了要你闭门好生养胎吗,怎么就把朕的话当耳旁风,非得要朕再罚你禁足吗?”
一些事情就算皇帝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身为嫔妃,也得给太后留足面子,便含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