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中,一袭大红色飞鱼服的楚云扬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俊朗的脸上无疑是与年轻的容貌不相符,却一成不变的威严和端正。
锐利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匆匆而来的楚瑜身上,半晌,竟是一言未发。
气氛安静中透露着诡异的紧张。
而这紧张中,当事人仿若未觉,眼角偷瞄着主位上的赵褚,他黑沉沉的脸,几欲想笑出声儿来。
赵褚也用眼角瞄了一眼楚瑜,终是开口打破安静,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楚大都督,你这样看着本殿下的未婚妻,是几个意思?”
“未婚妻”三个字,他咬的极重。
楚云扬看向他,定定地吐了两个字出来:“你知。”
说罢,他又看向沉默不语的楚瑜,那目光,其实并不凌厉,却也让楚瑜无端端感受到一股无所遁形的压力,就像是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他的那双眼睛下。
可是,转念一想,她再怕些什么呢?楚云扬再厉害,也查不出她来自何方不是?
这么一想,她心里踏实下来。
学着时下女子的姿态,颔首低眉,带着一些娇态,对楚云扬有礼的一笑,“大哥,你总看着我,可要我不好意思了。”
她这矜持有礼的姿态是做到了,可说出来的话……简直了。
楚云扬嘴角一抽,又看了她片刻,才移开目光。
“三皇子殿下,你可是把雪儿给教坏了。”
靠,楚瑜都想爆粗了,难不成她的言行举止很……那啥那啥吗?
“人本殿下教坏的,自然是本殿下之福。”赵储如是说道。
他向来毒舌,腹黑,所以说出的话……楚瑜不太在意。
楚云扬但笑不语。
个中深意十足。
俩美男又打了几句哑谜,楚瑜听得七上八下的,感觉自己已经被暴露了,楚雪儿的死楚云扬已经查到了。
赵褚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折扇,哗的一声打开,挡在了楚云扬眼前,语气显然不悦:“虽然你们是兄妹,但是令妹已然是本王钦定的未婚妻,还请楚大都督莫要这样不知礼数地看着本殿下的未婚妻才好。传出去,对令妹的名声不好。”
“三殿下息怒。”楚云扬拱手,不卑不亢,“殿下与她既有婚约在身,按照礼数,她未曾入殿下府上,就不得与三殿下相见,这样恐有辱她名声,也不吉利。”
他用的是“她”,并非上次用的“云扬的妹妹”,也非在楚王府里的“雪儿妹妹”,光凭着这一点,楚瑜百分百确定,楚云扬查出来了。
她真心一点儿也不明白,楚云扬是怎么查到的?在这信息技术完全不发达的古代,如何能这么快就查到?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老老实实地坐着,听着俩人说话,隔岸观火的好。“礼数,只不过是束缚人的绳索罢了,我东晋并无对这种礼数的律法。”赵褚丝毫不让步,“令妹来本殿下府上,是为了与苏侧妃叙话而来的,何来对名声不好?又何来的不吉利?”
“三殿下莫要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这样,难道不是算殿下与云扬的妹妹见面?”
“云扬的妹妹”这几个字,楚云扬说得有些不自然。让楚瑜产生了一种,她已经被发现是冒牌货,但是他们谁也不揭穿她的感觉。
她好奇地等待着赵褚的回答,心中也暗嗤着:即便真是恪守礼法,婚约在身的男女双方不得见面,也未必见得会吉利,没有感情才是真的。
赵褚回话了,再次发挥他沉冷的外表下那腹黑无赖的作风,“令妹蒙着面纱,本殿下不曾看到的她的真容,如何能算相见?”
说不过赵褚,楚云扬也不想再耽搁时间,一起身一拱手,“云扬这就带着妹妹回府去,叨扰了殿下休息,还请殿下海涵。”
说罢,他就速速离开,路过楚瑜身边时,一副标准的大哥做派:“你快些跟上来,莫要叨扰殿下休息,这么久没有回府,父王很想念你。还有,你一女子,日后莫要这般抛头露面。”
“哦,知道了。”楚瑜跟在楚云扬身后,乖顺地应道,“那以后我蒙着面纱带着帽子来,绝对不抛头露面。”
楚云扬倏地停下,转头看她一眼,并未说话。
楚瑜坐上了楚王府的马车,一路无话,直到下了马车,楚云扬才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雪儿的死,莫要告诉父王母妃,免得他们痛心。”
窗户纸被楚云扬捅破,她疑惑地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并未答话,也不多做停留,便骑着大白马往皇城的方向踏踏而去。
看得出来,这位姓楚的不喜欢和女人说话。楚瑜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府门前宝玉的惊喜声中,她进了这座气派庄严古朴又陌生的楚王府。
楚雪儿住的院子仍然保留着,名叫“欢宜院”,与在东宫的院子一样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是唯一不同的是,欢宜院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楚雪儿”一回来,便有十几个丫环忙碌着,有打水清扫擦洗家具的,有重新准备床铺的,人多力量大,不多时,一股泛着新鲜花香味儿又挑不出一丝灰尘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单凭这一点,楚王府的财力和人力都是一般达官贵人的府邸不可比拟的,而且楚雪儿的继母表面功夫做的很足,不怕花财力和人力在并不喜欢的继女身上,因为她不差钱嘛!
楚瑜进了院子,在屋内坐了下来。
丫鬟们又端着精致的吃食来,规矩守礼地在她面前有条不紊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