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若水其实已经恨不得站起来冲他大叫了,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了面无表情的跪在那里,然后无比镇静的看着他。
又是一步,又是一步!
现在的李显已经完全站到了穆将军的前面,他已经挡住了这位主将将近一半的视野,就算再眼瞎的人,此刻也已经把注意力转到了他的身上了。
尽管穆将军不加掩饰的宠爱让李显在军中颇受非议,但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狐假虎威的人,也从来都是一个知进退的人,而像今日这般突兀的站出来,俨然已经有了舍我其谁姿态的他,众人还是头一次见识。
对旁人的目光最为敏感的若水,马上就发现原本全都盯着她的那些目光,已然挂上了惊疑不定转到了李显的身上,她更为着急了。眼看着李显仍旧没有完全清醒的目光,她定了定神,突然猛地俯下身去,磕了一个响头,然后大声喊道。
“各位将军大人,民女不是奸细,民女是冤枉的!”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双已经近在咫尺的靴子,总算是停下来了。
若水松了一口气,但是她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冤枉什么!军营重地,擅入者死,你可是在那牌子地下被抓住的,若非刻意,怎么会知法犯法,速速给我拉出去斩了!看着碍眼……”
旁人还没有说话,那马将军倒是先开口了。
在若水被带到这里来之前,裨将军已经事先将抓到她的过程简要的向在座的各位描述过一遍了。马将军本是心怀绮念之人的其中一个,但是在看到若水那张脸之后便立马倒足了胃口,一心只想将这女子快些送离自己的视线,是斩是赶都是他随口一言,只是不幸的是,他先随口说出来的是斩。
伏在地上的若水,此刻脸色大变。
她知道此时的僵局早晚会被打破,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性命在这里,竟然是如同草芥一般的存在。心中盘旋着数句如何应对的她,还没能施展出分毫自己的口才,竟然就这么被判了死刑。
怎么开口就是要斩人?这到底是一群什么鬼?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哪里知道,在这军营重地之中,见惯了杀戮与血腥的这些男人们,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任何一条人命于他们不过是一抔吃剩的花生壳,倒掉或是扔进火里烧掉,那只取决于哪个选择更为顺手而已。
要知道,如果没有对人性这般冷漠,任谁都不可能在血泊漫天的沙场意识清醒的活下来。
她不知道,所以她只能趴在那里,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然后,她就听到那个她一直想要保护的那个男人,在说。
“穆将军,此女子既然说是冤枉的,那何不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呢?莫要错杀无辜啊~着实有损阴德。”
这样一番话,虽没有明确反驳马将军,却也是明摆着无视人家的命令了。也许马副将屡次在自家主将都还未开口的前提下就乱下命令,这一点也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但这远远比不上此时的李显,身为一介兵丁,竟然就明目张胆的与军中地位仅次于主将的人物叫板,这分明就是红果果的挑衅啊!
果然,那马副将可不是穆将军,对李显本就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现下更是不能忍了。他冷笑两声,厉声喝到。
“阴德?何为阴德?狗屁的阴德阳德!老子活了这么多年杀人无数,死在老子刀下的冤魂无数,还在乎冤死这一两条的人命。告诉你!就算百年之后下了地狱,老子就凭这一身的煞气,也没有小鬼敢抓老子去下油锅!”
李显当着众人的面驳了他的面子,而他又何尝不是当着众人的面,间接驳了穆将军的面子。
他在军中多年,一直征战于最前线,因着刚愎自用的性子,他的作风很是不受人欢迎,无论是主子还是手下,几乎没有一个肯说他好的。而在军中蹉跎多年一直不曾有所寸进的他,最后倒在了白相的糖衣炮弹之下。
白相给他画了一张大饼,而如今的他,也已经尝到了这大饼的滋味,八万援军,他虽非掌军主将,却也已是副将当中的领军人物。因为他从不曾掩饰自己依附于何方势力,而白相,也并未向他嘱托过一定要低调。
一枚放在明面上吸引刀枪箭斧的棋子,非常时期又可随意丢弃,不知道任何核心的消息,有的只是那些即便被问出都只能是用来误导敌人的假消息。
被一步登天的喜悦包裹着的他,此刻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白相的手中究竟是怎样一种无所谓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他此刻会公然与同出一门的李显叫板。
当然,李显是何背景其实也再明显不过,毕竟天下举子有谁不是出自白相门下。而这位马副将嚣张的存在,甚至都有着一份为李显的身份做遮掩的意思。
这一层的关系,马副将从未想过,即便他也知道这个李显与自己同出一门,却也因着他卑微的身份,而从未把他当成自己的同盟,尤其是当他知道这个书生出身的小白脸,竟然还与喜好独特的主将不清不楚时,这种排斥就更为明显了。
他与李显的公然作对,对于白相来说,这算得上一个坏消息,却也不失为一个相对长远的好消息。因为这让李显这枚暗中的棋子,埋得更深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远在京城的白相自然是还没来得及知道,而此时的李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