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西沉,星光消隐,又是一夜即将过去。
迎着第一缕阳光,早起忙碌的大兴港渔民刚迈出家门,却发现不止何时,街道两侧竟然站满了全副甲胄的士兵。士兵将渔民重新赶回家中,并告知今日全港戒严,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
面对凶神恶煞般的虎狼士兵,绝大多数渔民选择了关紧门窗、不闻不问,偶尔有胆大的偷眼窥伺,又被码头上停泊的十余艘战舰惊得心神不宁。
数日前长江水战,无为军大败亏输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渔民们认定附近将会再起战端,为免遭池鱼之殃,各自在家中悄悄收拾细软,准备随时逃难。
然而,随着一辆马车驶入大兴港,并被推上战舰,负责警戒的士兵也开始撤除岗哨、分批登舰。不到一个时辰,十余艘战舰在接收完所有的士兵之后,分左右两列,护卫着马车所在的那艘战舰缓缓离开了大兴港,沿江顺流而下。
小小的大兴港又平静如初,仿佛那些士兵、那些战舰从来没有在此出现过。惊魂初定的渔民们涌上街头,聚到一起猜测着官军的真正意图和那辆神秘的马车,都在极力地满足着自己的好奇心。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悄悄退出人群,从背囊中取出只信鸽,喃喃道:“是他没错,我必须马上向总舵回报此事。”
话音未落,一个尖锐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他是谁?李仲飞吗?”
乞丐浑身剧震,扬手将背囊甩向身后,同时飞身急掠,想冲回不远处的人群。
然而未及数步,一道寒光抹过,乞丐颈间鲜血狂飙,身子随即瘫软在地。而他手中的信鸽仿佛感觉到了危险,寒光再次闪起之际,已展翅飞向空中。
翠青山,云松院。
姜善峰拿着半块尚未吃完的馍饼,匆匆走向前厅。早上接到江南送来的急报,金陵水师突然集结十余艘战舰,于五日前离港西去,目的不明。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龙师、虎师先后挥师江北,另有消息称隆兴军一部也秘密渡江北上,并与无为军在大兴港附近发生激战。
先前燕月如被张兵送回总舵,据张兵所说,嘉王已至庐江,就藏身赢家庄中。这数路大军与金陵水师会不会都是冲着嘉王而去?
因丐帮在江北的诸处分舵接连发生弟子被害之事,以致消息无法及时传回,这让姜善峰终日寝食难安。
张新南下至今未归,帮中大小事务皆由五大长老轮流执事、共同商议解决,因此姜善峰接报之初便派人去请其余几位长老前来议事,此刻均已至前厅等候。
草草将馍饼塞入口中,姜善峰大步迈进前厅,却见焦、褚、高、秦四大长老身旁还站着一名三袋弟子,顿时不悦道:“长老议事,闲人不得打搅,你在此作甚?”
焦龙庆示意他稍安勿躁,指着那名弟子道:“此人乃屠龙社派往无为城的一名暗影死士,有庐江急情禀报。我怕传不清话便将他带来了,让他自己说于大家听。”
姜善峰寻了把椅子坐下,皱眉道:“留驻无为城的暗影死士,为何跑去庐江?”
那名弟子忙躬身道:“属下李平,于去年岁末被派往无为城,一直以鱼商隐藏身份,因冒险帮助李长老被人察觉,才不得已转移至庐江。”
“李长老?可是李仲飞?”姜善峰急声道,“快详细道来。”
“正是本帮护法长老李仲飞。”李平略微整理了下思路,道:“嘉王西逃途经无为城,李长老随后赶到,与无为分舵取得联系,命其通知江北所有丐帮弟子接应嘉王。谁知当夜,无为分舵弟子便遭到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屠杀,无一幸免。”
秦大力冷哼一声,恨恨道:“江北诸分舵弟子被害,应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若让我查出那伙黑衣人来历,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言语之间杀意凌然,让李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深吸口气,继续道:“后来李长老满城寻找闫氏兄妹,属下认为此事定与分舵弟子被害有关,便擅自做主现身相助,帮李长老及时截住了正打算乘船过江的闫氏兄妹。”
“李长老是为了帮燕长老夺回解药,此事燕长老回来后说过。”姜善峰赞许地点了点头,“李平,你做的很对。”
“姜长老谬赞,属下无地自容。”李平施礼道,“李长老武功盖世又足智多谋,三言两语便使得无为官军将闫氏兄妹打入死牢,可万没想到,随后却被无为知府私下放走。那闫氏兄妹不甘受辱,竟暗中潜回无为城,对所有当事者大肆报复,自然也包括属下。属下不愿束手就擒,打伤了闫家老三,突围而出。”
姜善峰沉吟道:“你一个贩卖鱼鲜的商贩却有如此武功,的确引人怀疑,暂避庐江也是应该。可你又为何擅自返回总舵?究竟有何急情不能传书?”
李平叹道:“属下通过昔日亲朋在庐江县衙寻了份差使。数日之前,龙师、虎师、江州军、隆兴军突然云集庐江城外,并发生恶战。”
闻言,姜善峰拍案而起,惊道:“果然冲着嘉王去的!快说说战况如何?”
李平点点头,忙道:“隆兴军以一敌三仍大获全胜,把龙师、虎师和江州军悉数赶进了庐江城。”
“好!好个隆兴军!好个赵晋!”高亮忍不住大叫道:“难怪张兵回来后一直对他推崇备至,确实是个将才!”
姜善峰却摇头道:“率领隆兴军北上的并不是赵晋,赵晋、李仲飞一直同嘉王在一起。李平,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