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捕头正要迈进“仙客来”,听到黄裙女子的话不禁回头打量了锦衣大汉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竟发现有数十名全副甲胄的士兵混在人群之中,而且装束根本不似州府厢军。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急忙快步走下台阶,语气较之先前多了几分恭敬:“将军?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黄裙女子丢给他一个轻蔑的冷笑,撇嘴道:“亏你还自称官府中人,竟连殿前副都指挥使郭大将军也不认得?看来是真瞎啊。”
当今圣上母子的皇位之争,早已使郭杲的大名威震京畿,刘捕头半信半疑地看向锦衣大汉,脸色已开始变得有些发白:“你……您,您难道……”
锦衣大汉掏出一面金牌在刘捕头眼前晃了晃,笑道:“冷姑娘说的一点没错,你真是白瞎了这对狗眼,老子正是郭杲!而你口口声声喝斥的这位,不怕说出来吓死你,他便是京营五卫中的豹卫将军,龙神四厢军巡查使,李仲飞李将军!”
闻言,刘捕头再也抑制不住双腿的剧烈颤抖,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夜色迷离,华灯缤纷。
经过一天的喧嚣,严州城的百姓显然意犹未尽,不等街市散尽,又开始呼朋唤友,奔向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但凡有酒有菜的地方,无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与冷冷清清的“仙客来”形成强烈的对比。
“仙客来”的掌柜虽有满腹牢骚,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他知道楼上唯一的一桌客人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尤其看到一直长跪不起的刘捕头和匆匆赶来的严州知府范思充后,他更加坚信自己若想继续在这严州城中呆下去,绝对不能让那几位神秘的客人有任何不满。
再三叮嘱过后厨将最好的山珍海味准备妥当,他悄悄来到楼梯口,小心翼翼地等着楼上吩咐。但听了许久,除了范思充不停为自己开脱和责骂刘捕头之外,就只有那黄裙女子与卖艺小姑娘在窃窃私语。
越是如此,他越不敢擅离半步,由于担心漏过一个字,他又忍不住向上迈了几个台阶,却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头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其后才是一张满带脂粉气的俊秀面孔。
“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掌柜被吓了一跳,瞅着门外守立的殿卫士兵,大惑不解。
俊秀男子微笑不语,指了指酒楼后门,又掂了掂手中的金元宝。掌柜会意,将俊秀男子带进了后堂,再出来时,俊秀男子已换上了身店伙计的行头,停在了掌柜方才站立的地方。
楼上,范思充终于结束了滔滔不绝,取而代之的是刘捕头可怜兮兮的求饶。郭杲被烦得七窍生烟,冲范思充冷冷道:“范大人,事已至此,你俩又何必一唱一和,在这里做戏?”
范思充老脸通红,照准刘捕头的屁股狠狠踢了两脚,刘捕头恰巧准备磕头,猝不及防竟一头撞在了桌子腿上,顿时额头上显出一道红印。如此狼狈,引得李仲飞苦笑不已。
“算了,算了,”郭杲哑然道,“范大人,既然来了就坐下说话吧,你这样,倒显得郭某和李将军不近人情了。”
“二位在此,哪有下官的位置?”范思充陪着笑,趁机擦去了额头密布的冷汗。
郭杲皮笑肉不笑的一咧嘴道:“范大人说得哪里话?你好歹也是五品正堂,何必如此自贬?”
“是是,郭帅教训的是,下官一定谨记。”范思充连连作揖,躬着身子坐向下首的椅子,“郭帅明鉴,下官确实不知……”
郭杲与李仲飞对视一眼,轻咳道:“郭某相信你毫不知情,不然这纵容之责可够你喝一壶的啊。”
范思充的屁股刚挨到椅子,闻言忙重新站起,又踢了磕头不止的刘捕头两脚,苦着脸道:“下官驭下无方、有负皇恩,不敢推辞失察之罪,还望郭帅与李将军能给下官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郭某记下了,范大人若没别的事就请自便吧。”郭杲似乎心事重重,无意与之太过纠缠,不疼不痒的训斥了几句便想打发走二人,但范思充哪敢离去,又转而向李仲飞求情。
李仲飞沉吟道:“如今圣上初登大宝恩赦天下,以在下愚见,这位刘捕头也是顽疾未消,还以为是李党乱政时那般胡来,虽有错但不至罪。不如就让其亲自严办此事,将功折罪,并请范大人督办,郭帅意下如何?”
郭杲笑呵呵地道:“既然李将军的气消了,郭某自然无话可说,但圣上欲封尊夫人为御妹,赐号平承公主。至于如何处理此事,还需公主殿下发话。”
“什么?”李仲飞见郭杲不似玩笑,挠挠头冲黄裙女子道,“想不到在下稀里糊涂成了驸马,哈哈,陵儿,你觉得呢?”
黄裙女子正是冷陵,自打一上楼来,她便一直拉着那卖艺小姑娘的手问长问短,此时发现众人都在看着她,随口道:“内忧甚于外患,吏治不清何以安民?当年只因那大散关守将姜成一人,便几乎令血盟毁于一旦,若……啊?你们说什么?我是公主?”
话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涨红了小脸再说不出一个字。范思充忙又整肃衣冠,恭恭敬敬地朝冷陵拜道:“微臣知严州府事范思充,叩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这……你快起来。”冷陵不愿受此大礼,慌慌张张地拉起想要跟着一起磕头的卖艺兄妹,闪至一旁。
郭杲见状哈哈大笑,虚扶范思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