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丹尼斯被夏川的举动惊得抽了口凉气,而后想了想,又屏住了呼吸哆哆嗦嗦地凑到了手机旁边。
电话接通后,夏川并没有出声,而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机里的动静——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死一般的静默,仿佛在挑战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似的,静得让人忐忑不安,也亏得是夏川拿着手机,要换做丹尼斯,指不定还没等到对面有动静,就该筛糠似的把手机哆嗦掉了。
静了大约十几秒之后,一阵古怪的电流声突然响了起来,滋滋喳喳的有些尖锐,磨得耳朵十分不舒服,听得夏川眉头都蹙起来了。
那电流声时大时小,似乎受了忽强忽弱的信号影响,断断续续地打着顿。
夏川耐着性子忍受着这刮擦耳膜的噪音,一言不发地听了好一阵子,接着那电流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似的突然中断,顿了一秒之后,“嘟嘟”的盲音响了起来。
他从耳边拿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便把手机拍回了丹尼斯怀里,冲他道:“别抖了,已经挂了。”
丹尼斯手忙脚乱地捧住手机,这才摆脱筛糠的状态,他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又重新点开最近通话记录,盯着最顶上的名字,单手摸着心口,神经病一样低声自我催眠了半天“恐怖片都是骗人的恐怖片都是骗人的……”,然后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冲夏川道:“我觉得有问题。”
夏川:“什么问题?讲。”
“这地方很古怪,不论是手机乱蹦的信号,还是刚才那通诡异的电话,都让我觉得……这里好像不单单是史前世界那么简单。”丹尼斯慢吞吞地解释着,似乎没有找到恰当表达他想法的形容词。
倒是夏川听完这话,沉默了好几秒才忍住了想给他一个白眼的冲动,心说这简直就是废话。
这种但凡有眼睛有脑子都能发现不对劲,还需要一脸严肃地说“我觉得”吗?
人在一些紧张的情况下容易大脑短路,丹尼斯现在大概就正处于这个状况,就见他两手比划了好多下,就是憋不出他要表达的意思,最终只得放弃般地一耸肩:“好吧,信息太少,等我再观察观察。”
说完,他便放下手机,将地上湿成一团的衣服和背包铺在火堆边的石块上,又将翻出来的东西一样样重新塞回防水包放好,而后拿起那个模样古怪,做工不太精致的黑匣子捣鼓起来。
夏川看他来回晃荡,伴着火堆燃烧时的哔剥轻响,只觉得吞下去的止痛药和消炎药似乎同时开始起作用了,浑身被碾过似的痛感缓和了不少,渐渐变得不难么难忍了。
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复杂又古怪,并不是一瞬间就能理得清的,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更不是这么快就能了解全面的,现在下结论实在有些早得莽撞。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石洞虽然可以充当避难所,却也只是暂时的而已,他们不可能止步在这里,整日窝缩着不出洞。
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他们总是要回到岸上去的,毕竟人是脚踩着大地才会安心的生物。
而在面对更多未知的凶险之前,夏川决定还是趁着暂时安全,抓紧时间养足精神。最重要的是,要尽早把他的腰背养好——在这种世界,指望丹尼斯这种连肌肉都找不到几块的货,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因为职业特殊的关系,夏川在睡觉这件事上点满了技能点——一旦他决定要睡觉养精神,他就可以在两三分钟之内迅速地让自己进入睡眠期,然后在恰当的时候醒来。
所以,即便身上的疼痛只稍缓解了一点,绝对算不上放松和舒坦,他还是闭上双眼很快便睡着了。
从遭遇海难沉进深海起,不论是昏迷状态还是睡眠状态,夏川一直在梦见同一个场景——好几个惨白的人脸从海的深处渐渐浮上来,又在靠近海面,即将让夏川看清长相的时候,如同水中的泡沫一样,呼啦一下便散得干干净净,再找不到半点儿影子。
在这不断重复的画面中轮了好几遍之后,睡梦中的夏川隐约听到了呼啸的风声,一声赶着一声,连绵不断。
十几秒之后,夏川便陡然睁开了眼,他的眸色有些淡,水棕色,在火光照耀跃动之下显得又透又亮,十分好看,丝毫没有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茫然。
他不像是个刚睡醒的人,倒像是一直在闭目养神琢磨事情似的。
“你已经醒了?”丹尼斯的声音响了起来,夏川循声看过去,就见那货正扒在洞口也不知在看什么,语速比平日快不少,声音紧绷绷的,听起来似乎十分紧张,“那正好,有麻烦要来了。”
“什么麻烦?”夏川皱着眉仔细听了一会儿,便理解了丹尼斯的意思——起暴风了,在海上呆着实在不安全。
“这洞太低,外面的海面距离洞底距离很危险,要是起了暴风,引发巨浪朝这边扑,没扑几下这石洞就要被淹,到时候咱们再想离开就难了,溺水窒息而亡的滋味实在太过难受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回。”
这里的天气简直比百慕大还任性,说变就变,丹尼斯开口前风声还没那么大,丹尼斯一句话说完,外面的呼啸声起码又加强了一倍,海面被突如其来的暴风搅得一团乱,巨浪一波接着一波,白花花的大浪好几次从石洞口泼进来,还丝毫没有要减轻的趋势,反倒一浪盖过一浪……很快,石洞的地上便铺了一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