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服用安胎药,又用针灸疗治,三四天后,忆君止住下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窝在床帐里养胎。
她手里的事全都停下,尚坤不许她劳神分心,把成堆的图稿和半成的机弩扔给工匠们。连带府里也是重新肃清下人们,揪出几个小偷小摸的帮厨和干杂活的老婆子,犯了错的人一概不用,全被赶出府。
忆君当着甩手掌柜,把一应杂事推给阿苒和云香两人,趁天色还早,学着绣一副虎头鞋。
她也听说了药材被做过手脚的事,只是纳闷,为何那人冲着她来,而不是对准京里的世子夫人。理应京里的人才好下手得逞,却出招对准千里之外的凉州,也不知打得什么鬼主意。
想得出神,不防被针剌破指尖,一滴滚圆的殷红沁出,忆君吮着手指,一抬眼,面前多出一个人,她连忙将半成的虎头鞋藏在枕头底下。
没用,尚坤一早看见阿圆手里的东西,伸手够到枕下捞出来,现出一只寸余长的小儿软布鞋,绣了虎头和胡须,就差两只眼睛。他唬着脸,再伸出手要另一只。
忆君哼哼唧唧撒娇,不想交到他手里,被他收走了,她手里又没可干的事,真真是无聊。
尚坤打定了主意轻易不会改,面色平静等待阿圆缴械投降。
求情不管用,忆君只有乖乖交出另一只,也是绣了一半,轻轻放在尚坤掌心里凑成一对。
尚坤手捧着那对虎头鞋,嘴边溢笑,难以想象小儿的脚是如此的小,看针脚走得略粗,确信全出自阿圆的手艺。
见他面色转缓,忆君趁机缠上去,指着鞋自夸,“阿娘打的褙子,剪出模样缝到一起,送来让我单绣出花样。她说,孩子的一应衣物没必要太早准备,让我绣的时候留下眼睛,等着将来穿的时候再补上。”
尚坤晓得阿圆做母亲的心思,急切想为孩子做点什么,轻叹一声,将一双小虎头鞋放在枕上,无奈地说,“由着你,每天少绣几针,今天做一个虎须,明日缝几针鼻子,全当打发时间,不许当正经事来干。”
忆君搂着他亲吻,嘴巴甜甜:“多谢夫君。”
自从她有了身孕,比以前笑得更多,瞧到尚坤眼里也是满心高兴,想起他进门时阿圆吮着指头,扳过来一看,左手食指上一个微不可见的针眼,他也放在自己嘴中噬咬。
忆君想起前回让她走神的事,巴巴地问一句,“放着身边的世子夫人,你说那些人把矛头对准我又是为何?那药送来,我未必会吃,其次,谁也说不准我什么时候怀上孩子。而且一旦被发现,岂不是也暴露了自己。”
尚坤微微有些担心京里的人,论形势上京比凉州要凶险万分,用如履薄冰形容也不为过。
他能确信保得阿圆安然,可也要让她知晓人心的险恶、世道的艰难,耐心性子讲解。
“别说是阿嫂有事,就是阿兄遭遇不幸,尚家都不必慌,还有我。”
“可你出了事……”忆君捂着嘴不敢想下去。
以世子尚均的身子骨铁定扛不起尚氏的大梁,定国公也快到半百之年,将来能不能熬到孙儿成人还不好说,等他一蹬脚去了,国公府嫡脉太弱,降伏不住下面一干悍将,乱象四起,尚家也就衰败了。
“那帮人巴不得我和阿兄反目成仇,妯娌不和也是大忌。”
尚坤淡然拨弄着枕上一对小虎头鞋,他和阿兄就是阿娘心尖上的这对鞋,离了那个也不成。但在祖母心中他为重,更把他的子嗣放在首位。
尚坤估计,阿嫂恐怕也会遭到别人暗算,那个人也会把罪名嫁祸到他头上。
河西府内是真刀真枪与人争斗,上京城中上演另一场无声的争斗。
三月末,白五郎披星戴月赶路返回凉州城,一进门扑倒在地上,顾不得喝水,曝出一个惊天的消息。
“世子夫人也险些没保住孩子,听她身边的人说,正是服用了郎君和夫人托人捎去的药,当晚腹痛不已。亏得她身体健壮,一年到头无病无灾,强撑一口气等到宫里的御医到府,虽是艰险,勉强保下孩子,听说是个男婴。”
白五郎一口气说了许多的话,喝干一大碗茶水,仰身躺在砖地上,直叹这地儿太凉快。
“后来呢?可是查出是谁在做怪。”尚坤关心后面的进程。
白五郎摇头,从怀里取出书信交到尚坤手上,缩手缩脚躲到屋角,远离屋正中的郎君。
他奇怪的动作引起屋里另一个人的注意,尚显皱眉,十分不解白五郎的举动。
白五郎清秀的面孔拧成一团,杀鸡抹脖子告诫同伴离郎君远一点,手指着天空示意。
天上能有什么?尚显一头雾水,也抬眼望去,除了当空的太阳,碧空如洗,见不到一丝云彩。
太阳,他是说尚召阳,尚显恍然大悟。
说来迟,尚坤一掌拍碎眼前的桌案,木屑四溅,散落一地凌乱,他紧握着手里的信纸扭头,杀气腾腾奔到白五郎面前,目现赤火逼问:“你说,尚召阳好端端的怎么能出京,还要来凉州城。”
面对高出多半个头的郎君,白五郎缩得更矮,抖抖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的……也不知,临出京时,听说……国公府里做此打算,老国公理好行装就,就在小的身后出京。”
“阿爹呢?”尚坤怒火中烧,大吼一声。
白五郎索性溜坐到地上回话,陪着万分小心,“郎君不是不知道,国公爷也是老国公的儿子,父子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