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弗莱德向我透露伊迪丝可能并非盲人时我的注意力还放在他们有没有追到伊迪丝上,等现在进入城镇静下心来一回想才觉得毛骨悚然,大夏天的背上寒风嗖嗖。
——莫非伊迪丝在装瞎?
依稀记得当我还不是勇者时看过一个恐怖故事,说是有个精神病人白天都很正常,晚上却会偷偷拿着水壶去给走廊上的假花浇水,当时也是桑拿天,我却像tuō_guāng了衣服躺在雪地里一样透心凉心飞扬。说不出到底可怕在哪里,但战栗的感觉如蛆附骨纠缠不去。
因为无论是用盲文写的日记还是记忆碎片中的几个影像都足以证明伊迪丝目有残疾的事实,更何况雨夜那天我还面对面清楚地打量过本尊,她空无一物的眼神是做不了假的。
难道说伊迪丝的视力一下子恢复了?
也不该。不管伊迪丝是不是天生失明,她在黑暗的世界里活了那么多年,一夜之间回到光明不可能像弗莱德说的那样跑得那么快,弗莱德的原话可是说她“完全不像一个盲人”。
硬要找伊迪丝不是盲人的证据也不是没有,薇雅述说的怪癖中有一条是把写好的日记剪成碎片,如果伊迪丝是盲人的话为什么要把盲文板上的日记拓印下来?拓印下来后又为什么要剪碎?
我试着推导她的心理活动和精神状态,只能想出她要把日记给别人看,中途又放弃了这个猜测。
永夏城主的城堡中除了伊迪丝和昆汀都是机械人,昆汀为了照顾女儿的先天不利,配备在城堡中的机械人都安装了识别盲文的机能,伊迪丝究竟想把日记给谁看?不会是给修看,她应该会直接告诉修,那么对象就只有未来的她自己。
我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伊迪丝是要把日记存进时光胶囊埋入土里,毕竟她后来把这些日记都剪了个粉碎。她的动机想必和自身的毛病有关,失忆症或是人格分裂,甚至抑郁症都有一定的可能性。
需要更多的情报……不知不觉地我的脑海里涌出了这样的想法,人果然是好奇心旺盛的生物,对未知事物总是抱有无穷无尽的探索欲和挖掘欲,伊迪丝是,我也不例外,上次石像鬼失窃时就是这样,线索收集到一半后根本停不下来,明明对一切棘手的东西都生有厌烦情绪,结果一旦探知的yù_wàng超过了偷懒的yù_wàng就孜孜不倦地摸着绳子末端往前爬啊爬,俗称作死。
为了寻求真相,我踏出了决定性的一步:“温莎妮娅,能说说你们找到伊迪丝时的具体情形吗?”
温莎妮娅看上去早就憋不住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跟前来,一张口就是滔滔不绝的大段话,说了半天说不到重点,大意是我们完成任务的时候他们小队还在半山腰瞎晃悠,得到任务说明后温莎妮娅想尽办法拖弗莱德的后腿,他想往右她往左,他想往左她往右,温莎妮娅还用陷阱聚集了一堆怪拉到弗莱德身边,趁弗莱德对怪物一顿胖揍的当口温莎妮娅开着鹰眼找到了踏上回程的伊迪丝,运气不好的是弗莱德也发现了,他拖着怪就往伊迪丝那儿凑,还没赶几步伊迪丝就拔腿开奔,不撞树不磕绊,牛皮小皮鞋被她穿出了奈克跑鞋的风范。
“眼睛转得骨碌碌地,身手也很矫健,和记忆碎片里的娇弱大小姐一点也不像。”温莎妮娅说着把她那份日记残页和青色的记忆碎片呼啦啦都掏了出来“啪”的一声拍给我,“日记我剪过了,你直接拼吧。”
我取出另八张残页,温莎妮娅的那份很容易就补进了空缺处,补足的主要是第四件事的内容和空白的【某物】,让我惊讶的是【某物】处写的竟然是‘妹妹’,这个永夏城主搞什么飞机,有亲生女儿不管,还要费时费力去折腾一个机械版的。
至于第四件事的补足部分,伊迪丝在日记里写了她对现状的不满与对未来有修陪伴的日子的展望,最后她以“在城堡中的生活很枯燥,我期待着修的到来,他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这句话收尾。全篇只字未提修告知她城堡里不存在庭院的事,她或许还没尽信,又或许尚在逃避。
接下来看了温莎妮娅的青色记忆碎片。
这枚记忆碎片中影像的背景音乐较为不同,用矫情点的话说就是有那么一股淡淡的忧伤,悠扬的小提琴与清灵的风笛声两相交织谱出带有缠绵之意的调子,像一个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失恋却还想多贪点温暖的少女哼出的歌谣。
修和伊迪丝闲谈时说到了永夏岛外的红日霞云和大海蓝天与钢铁都市单一的金属色形成了鲜明对比,沙滩上蜿蜒的海岸线好比把科技跟自然,机城跟人间分离的分割线。
伊迪丝听得很入迷,饶有兴味地问:“红色是温暖的颜色吧,代表着太阳和鲜花这些美好的事物,而蓝色是冰冷的颜色,代表着死亡和永恒的寂静。”
修否定了她偏执的论调:“红色也可以是冰冷的血液,蓝色也可以是夕阳下温暖的海面。到底是温暖还是冰冷不是由颜色决定的,是根据你……”
大概是顾虑到伊迪丝双目失明,他没有说下去。
伊迪丝撑着头道:“修就像温暖的海面,而我……”她似乎斟酌了一会儿,“我是冰冷的血液,没有人给予温度就不会流动。”
“你又胡说八道了!”修的声音听上去很生气。
伊迪丝的头发微微晃了一下,她眯起眼笑着说:“修又摸我的头了。”
修愤愤地道:“你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