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抵达帝都当天,初初刚下飞机、还在等行李的时候,便收到了来自对方秘书的邮件,其中的文字内容表示,沈青约她晚上去某个餐厅吃顿饭。
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分钟都不想多等。
回到家后,初初抱着枕头愁眉苦脸:“我就想好好睡一觉,怎么就这么难!”
顾泽从背后环住她,吻了吻她的侧脸:“是我不好,你这会儿先休息,我收拾东西,傍晚的时候我叫你。”
初初不自禁地脸红:“……呃,也,也不完全怪你啦。”
顾泽摇摇头,帮她盖好被子,声音平和,眼中的神色亦是温柔:“先睡吧。”
初初一觉无梦。
醒来后穿了条看起来很乖的复古长裙,裹了件大衣,就出了门。
帝都的天气日渐寒冷,树木上的叶子仿佛没了力气,都缓缓凋零。于是街道上铺满金黄,满目萧瑟。偶尔会下雨,雨后的空气便一次比一次寒凉,而在夜里,只随意呼出一口气,眼前都有了白雾。
沈青与初初相约的餐馆是位于城西的一家西餐厅。
从外面看,店面平淡无奇,仿佛不是什么高档昂贵的地方。而步入其中,才能发现它暗藏玄机:服务生都是外国人,中文说得同英文一样流利,而餐厅内装饰低调又奢华,音乐古典且清淡,让人听了心情平静。
走廊里一片沉寂,侍者将初初引到包间前,帮她敲了门,不出片刻,里面便传出一管悦耳的声音:“e in, please.”
初初推门而入。
房间的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边帝都夜色的景致,而穿着酒红色毛衣的中年女人正坐在餐桌的一侧。她的面前放着一杯红酒,已然喝了一半,而她一手放在酒杯上,还有一只手托着腮,正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起来很年轻——或许可以说是年轻的过分: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皮肤白皙,几乎看不到皱纹,搭在红酒杯上的手指微微丰腴,看起来却让人有握住的冲动。
“您好。”初初道。
沈青转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你来了,坐。”
与初初想像的完全不同。
这不是一个满身铜臭、犀利冷漠的女强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温和平静、极有教养的长辈,并且,她很美。
眉眼很美,气质也很美。
初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如果对方真的意在股权,那么仅凭自己护住这10股份这件事,或许真的比预期的要难很多。
沈青见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红酒,很自然地说:“我听说你最近有些变化,原本还不相信,见到你之后,倒有些信了。你看起来比以前平和了不少,这是件好事。”
初初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不说话。
沈青继续说:“其实我们家的姑娘中,你最像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等到出了事,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也不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这才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气,打磨自己的棱角,变成一个新的自己。”
她的语气仿佛叹息,又似乎隐隐含着几分自嘲和失落:“不过说最像,也不过是比念念更像些罢了,咱们家在你们这辈,已经没有别的姑娘了。”
初初晃了晃盛着红酒的杯子,抿了一口,淡淡道:“人总是会长大,也会改变,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沈青看着她,笑了笑:“你说的没错,人总会改变,看来你比以前好交流不少,那我觉得我们也没有必要绕圈子,省得浪费时间,听说你刚获得金马奖的最佳女配角,事业如日中天,想必时间也很宝贵。”
初初却道:“您专程从美国赶回来,想必是有要紧事,我是小辈,再怎么忙,听您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您说。”
沈青眯着眼看着初初半晌,发现对方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与一年前见到的那个外甥女简直判若两人,且在自己面前,她也一直镇定淡然,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而这样的随和感中,又隐约带给人莫名的压迫:真的太不一样了。
而这样的沈初初,又比之前更像沈家人。
“你知道,我不希望你的时间这是用来[听]我说话,”沈青轻敛蛾眉,声音不复温和,变得有些冷硬:“我回来是为了那10的股权。你知道,我不缺这点钱和人脉,但我也并不放心把它彻底交给你,年底你就要满24周岁了,虽然这半年变化很大,但你对于这部分股权的处理和运用一窍不通,也没有能力去掌管它。15的分红对于你已经足够,有白总29的股权坐镇,你也无法在企业中掀起大波浪,这10……你可以卖给我,你放心,虽然我们血缘这么近,我也不会占你便宜。”
其实,如果不考虑“沈初初”的意愿,她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诚如沈青所说,她对于股权的处理并没有概念,也没有兴趣,拿着它的作用不外乎是一个分红。每年每季度的董事会,她从来都是缺席——这样不负责任的董事,倒不如让给经验丰富的沈青来做。
她思考了半晌,终于开口:“姑姑,我有点饿,我们能不能先吃点东西?”
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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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吃完最后的甜品,初初才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心情也变得好了些,于是说话的时候便比之前更柔和:“其实我觉得您的建议很好。但我虽不孝,却也知道得遵从我父亲的遗愿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