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池坐进车里,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总觉得智商不够用,或者从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开始,身边的事情就越来越脱离原来的轨道,慢慢走上了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方向。他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但法明大师说过万事随缘,这些变化……或许也没有那么严重。
法明大师送他的佛珠绕在手腕上,无声无息的散发出一种熨帖的温度,像一种无形的保护,保护他身为“人”的气息不会被掩盖、被湮灭于无形。
他想起刚才李野渡当着他的面打给那坤的电话,怪异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他可以肯定自己是听过这个人的声音的,微微有点儿沙哑的声音,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股子慵懒的、漫不经心的味道……
秦墨池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眉目,时间久了,很多事情一时间难以肯定,只能先把心里的疑问按捺下去。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搞不好请李野渡吃饭的事也要推到年后去了。当然最麻烦的还是夏家,夏家的传统,年前两三天开始,家里人都要回夏正河那里去住,没什么要紧事儿要住到正月十五过后才陆续回去。挤在一个屋檐下,跟夏弘一家照面是免不了的,即使只是表面上的客套,对秦墨池来说也是个烦心的事儿。
秦墨池觉得“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他之前住在夏智家,夏弘对他不闻不问,自从他拿了几个奖,又开起了自己的工作室之后,夏弘就开始隔三差五的给自己找茬,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秦墨池的亲爹一样。秦墨池之前一直忍着,是不想让夏智和林唐为难,他知道刘晓婉曾经跑到老爷子面前含沙射影地告状,说夏智两口子把秦墨池教坏了,亲爹的话都不听,只认长房一家云云。当时老爷子怎么说的,秦墨池并不知道。私底下林唐可以抱怨“不想让别人把儿子教坏,当初为什么不自己领回家教?”但是当着夏正河的面,就算有怨气她也只能垂头听着。夏正河毕竟是一家之主,从大面上考虑,只怕也是要当着夏弘和刘晓婉的面儿说他们几句的。
告状的事估计不止是一两次,林唐一开始还含蓄地提醒秦墨池,跟夏弘两口子说话要客气一点儿。后来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反正夏家的生意跟长房也没什么关系,他们想跟秦墨池斗,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秦墨池起初还当个笑话似的看着,但眼瞅着夏家的珠宝店都开到自己眼皮底下来了,要是还有人跳出来找茬,他也不打算继续忍下去了。忍耐这东西,总要有个限度的。一味的忍让,对那些不识好歹的人来说,只会让他们觉得这人软弱可欺,没有还手的能力。
车子刚刚驶出停车场,秦墨池的手机就响了,是宁宁打来的电话,声音还压得挺低,神秘兮兮的,“秦哥,你在哪儿呢?有人来店里找你,想要你的电话号码,我没答应。”
秦墨池问道:“他说他叫什么了吗?”
“他说他是‘富源’的总监,”宁宁说:“姓陆。”
秦墨池猛地一踩刹车,“陆启明?!”
“好像是,”宁宁不确定地说:“大高个,混血儿,人挺帅的。”
秦墨池扶额,之前吃饭的时候陶莉就说过陆启明回来了,他怎么就把这个□□烦给忘了呢?就算他想避着他,但工作室总要对外营业的,查一个工作室的地址又有什么难的?
“他现在还在店里?”
宁宁嗯了一声,“说等你回来。”
秦墨池真心不想回去。
“秦哥?”
秦墨池在心里叹了口气,“让他到斜对面的咖啡店等我,我大概还要半小时到。你们该干嘛就干嘛,不用管他。”
宁宁忙说:“好。”
挂了电话,秦墨池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这么头疼过了。他想不明白陆启明千里迢迢跑到临海来干嘛,对于am公司来说,跟“富源”的合作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买卖,犯不着把个陆启明派出来,要是没记错的话,陆启明在am的职位可不算低。若是为了他秦墨池……怎么可能嘛,太搞笑了。
回到星海大厦,秦墨池先回自己店里把东西放下,然后才溜达去了电影院旁边的咖啡店。几步远的距离,秦墨池心里却转了很多念头,最后得出了一个最说得通的结论:陆启明想借着他夏家人的身份,帮助“富源”打击夏家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也够无聊的。秦墨池心想,有些人做事,为什么总要把无辜的人卷进去呢?老老实实的去竞争不好吗?还是说,只有把摊子铺得大,才能显示他有水平?
秦墨池还没走进咖啡店,就隔着玻璃墙看见了临窗而坐的陆启明。没办法,这人出现在哪里都会很醒目,大高个,黑发蓝眼,英俊得宛如杂志彩页上的模特。就这么一个人,长得像狐狸,芯子里更像狐狸,秦墨池每次看见他都会暗暗戒备,会反复思考他说的话是不是还有第二重意思。时间久了,就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条件反射,看见他就觉得累,从心里往外散发出来的一种疲倦。
陆启明看见他,脸上露出笑容,“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秦墨池在他面前坐下,“我还以为你回国去过圣诞节了。”
陆启明的蓝眼睛常常给人一种“深情凝视”的错觉,秦墨池坚持那只是错觉,因为陆启明做的任何事都与感情无关。这人骨子里就是一个工作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