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言以对。
从他踏进门来到此刻坐下来和她说话,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平和又温柔,她没有一句埋怨地苦等他四年半,如今又毫无怨言地重新接纳他,这一切都让严倾无所适从。
他甚至幻想好了她会哭,会流着眼泪问他不是说过要坐牢还可能会被判死刑的吗,为什么今天又平安无事地出现了,为什么明明那天出现在画廊里却又假装不认识她……他把她所有可能会有的激烈反应都揣测过了,可唯独没有料到眼下的这种场景。
她笑着望着他,像是在迎接离去不久的归人。
他想好的那些安慰她的话语和对自己的责难通通没有派上用场,反而在她的平静与温和之下乱了分寸。她的大度与温柔都像是蜜糖一样将他的整颗心泡了进去,可是他并没有感受到甜蜜,反而越发酸楚起来。
他其实宁愿她责怪她、痛骂他,或者伤伤心心地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一场,至少这个时候他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不是现在这样手足无措,而不是现在这样……
这样眼眶湿润,几乎就要忍不住流下些热泪。
尤可意看他眉头紧锁的模样,问了一句:“怎么了?茶不好喝?”
他摇摇头,“好喝,就是太苦了。”
尤可意重新站起身来,“可能是这几年你的口味变了,没关系,时间长了,人总该有点变化的,我去给你倒杯奶茶。”
她端起他的茶杯,纤细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她动作一顿,回过头来望着他,却跌入那双深不见底、汹涌澎湃的眼眸之中。
“尤可意,我没有变。”
这一刻,时间静止,尤可意看着他濒临变天的脸庞,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前一刻的平静与波澜不惊终于消失了。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在画廊遇见的时候,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因为我以为你和章润之在一起了,嫉妒之下,只想做点激烈的事情看看你的反应。”
“那我冲出门去的时候,为什么不追出来?”
“我追出来了,结果……”他喉头一哽,艰难地说,“结果看见你靠在他的肩膀上。”
尤可意直视着他,咄咄逼人地说:“你对我的信心就只有这么一点吗?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结果才第一次重逢,就因为看见一个让你嫉妒的场景,你就可以一声不吭地再次把我扔了?”
严倾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低声说:“不是第一次。”
尤可意没说话,眉头微微皱起。
他苦笑着解释说:“第一次见面是在西餐厅里,你和章润之谈笑风生地吃了顿饭,我远远地看着,却没有插足的余地。”
她的表情顿时一滞,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竟然是那一天?
他竟然在那一天就看见了她?
顿了片刻,她又问:“既然以为我和章润之在一起了,又为什么回来找我?”
“我以为你已经找到可以依靠的人,就决定离开这里——本来也只是为了你才回来,可是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但是临走时在出租车上听到了一个电台节目……”他望进她的眼睛里,像是也看进了她的灵魂。
尤可意却仍然在提问:“如果没有听到那个节目呢?”
如果没有听到,是不是就会永远离开这里,因为这样一个误会错过一生呢?
这样想着,她的心脏一阵紧缩,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光,手脚发冷。
严倾却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太自卑,自卑到没有亲口问你一句,就以为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人取代。可是尤可意,我能确定的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再怎么误会,我也不可能真的放下你。”
“……”
“也许今天就飞走了,明天就会又不死心地飞回来。”
“那如果明天你依然认为我和章润之在一起呢?”
“那就明天飞走,后天再飞回来。”
“……”
“如果后天仍然在误会,那就后天飞走,再过一天又飞回来。”
这种毫无意义又幼稚的话从严倾口中说了出来,却带着十足的认真与严肃,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即便没有勇气来亲口问她一句,但他就是放不下她。
她想笑,又有点为他心酸,却还是问了一句:“那如果你发现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呢?”
他眉头一皱,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好看,然后有些冷冷地说:“给他钱,让他离开你。”
“他很有钱。”这是尤可意的回答。
“那就找比你漂亮很多倍的女人去诱惑他,让他出轨。”
“他这个人不怎么看外表。”
严倾忍了忍,最后眉头紧蹙却又好像妥协似的说:“那就等。”
“等?”
“等你人老珠黄那一天,他总会有所松懈,一旦他有所松懈,我就趁机而入,横刀夺爱。”他说得斩钉截铁,到这个时候好像耐心也终于告罄,于是抬起头来锁定了尤可意的眼睛,有些认命地问道,“你还有多少问题要问?什么时候才放弃做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尤可意的冷静终于坍塌,垮下脸来一脸幽怨地说:“严倾,从你进门开始,我就在等你做一点早该在重逢那天就做的事情,结果我能想到的问题都快问完了,你还在这里冷静地跟我叽叽歪歪。你